虽然是在道场之中,但日月经行并没有变。不过还有狐子知道,月亮并非消失,而是藏在了天穹极高的地方,被云霞遮掩着,看不见罢了。若乘云龙雾鹤至九霄之上,就能看到明月高悬,若继续向
上,还能看到苍龙。
一夜交流,互通消息,不论是吴宁县的狐子还是金华县的狐子,都收获不少。
狐子们分了两批下山,兰荫寺狐子院的先走,归程的时候,夫子就一路随行了。
狐狸坡的狐子院的学生后走一步,前脚踏出无还峰,后脚就被闷热潮湿的雨色劈头盖脸打个正着。
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三十日,还没有任何止歇的趋势。
与几年的水患不同,彼时黑龙反复徘徊,水气堆积,最后犹如天缺一般,化作万里泽国。
而今年的雨并不相同。
小雨如丝,织成绒布从天上罩下来,暑气和水气相博,仿佛日日都活在蒸锅里。
「怎么还不出梅?」
薛念娇从土地庙的角落里钻出来,大尾巴扫了扫神像前的蒲团,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抱着双臂不耐烦地抖着腿。
社神也从神像上走下来,穿着锦衣,但面容沧桑,像是偷穿了地主衣服的地头老汉,拿着一杆旱烟嘬着,把香烛里的香火慢慢熬炼成一点点的神力。
社神也没有架子,蹲在薛念娇身边,一人一狐在小小土地庙里看着外头斜飘的雨丝,心里渐渐生出焦躁了。
这天以后,来拜拜的人多了起来,都在祈祷早日出梅。
潮湿炎热的天,手掏进地里土都是暖的,庄稼都渐渐烂根了。
又过了十天,还是没有出梅的迹象。
薛念娇和社神蹲在门槛上看雨。
两个人灰头土脸,社神有几分精致的锦衣满是脏污,薛念娇已经是一只黑毛狐狸了。
「怎么还不出梅!」
这两个搭档也心急起来,但他们一个是社神,一个连神社都不是。除了半夜里梳理梳理地气,什么也做不了。且梳理地气这回事,也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造孽啊。」社神咳嗽一声,吐出来一口脓痰,在地上扭曲着,然后消散了。
薛念娇嫌恶地看了一眼,抱怨道:「你抽慢一点吧,香火纯化不容闪失,别把自己搭进去。」
社神把旱烟甩了甩,别在腰上,继续盯着外头。
「要生灾了。」
薛念娇问道:「什么灾?」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薛念娇叹了一口气,耳朵耷拉下来,「往年没有这么长的梅雨天吧?」
「没有。」社神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一切都正常的时候,就没有灾,不正常的时候,就有灾。」
薛念娇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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