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一见,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脆声喊道:“磊哥哥,你要回去吗?你娘见了你这模样,定然会难过的。你,你还是先去我家里吧。”
小男孩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却是任由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袖,跟着她走了。
楚玉同薛泽昊对视一眼,二人准备启步跟上去,看看什么情况,这时,忽然响起一个特别细小的男孩儿声音:“叔叔,你们可以帮帮小磊哥哥吗?”
薛泽昊扶着楚玉转身,才发现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瘦弱的男孩儿,这个男孩儿看起来更小,估计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年纪。
楚玉想要蹲下身体,被薛泽昊给制止了,她只好低头看着他,微笑着问:“小朋友,你多大了?”
楚玉的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痕,即使颜色淡了,在小朋友的眼中,也有些狰狞之感,小男孩看着这样的她,眼睛里有些怯怯的颜色,低声答道:“我五岁半了。”
楚玉一直以来都没有照过镜子,是以,她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些害怕她,仍然带着微微的浅笑,柔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许是楚玉柔和的嗓音,起了作用,小朋友觉得她虽然脸上有条难看的疤,可她并不是坏人,这次答应的声音稍稍大了些,脆生生地说:“我叫清泉。”
“清泉?真是好名字。你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的小磊哥哥吗?”
“他们是坏人!总是打小磊哥哥,小磊哥哥,没有爹,没有人帮他出气。大姐姐,你能让大哥哥帮帮小磊哥哥吗?”
沟通似乎比较顺畅了,小清泉还寄希望于楚玉与薛泽昊能够帮助那个小磊。
楚玉没有马上答应他们,反而继续问道:“小磊他为什么没有爹呢?他爹去哪儿了?”
“小磊哥哥他从来没有爹,我娘说,小磊哥哥是个私生子,姐姐,你说,什么是私生子啊?”小清泉仰着头,睁着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楚玉问。
“私生子……”面对孩子纯净期盼的视线,楚玉却答不出来了。她怎么能告诉这么小的孩子,什么叫做私生子呢?难怪,那群大孩子欺负小磊时,会骂他是野种了。
这时,一个农妇打扮的年轻妇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拉过小清泉,低低地数落着:“清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跟小磊一起玩,那些大孩子个子比你高,身体比你壮,要是,他们也打你,把你打出个好歹,你要娘怎么办哪!”
“娘,小磊哥哥对我可好了,还会教我认字呢!”小清泉面对娘亲的责备,还在替小磊说着好话。
“哎,娘知道,娘都知道,只是,哎,你以后啊,还是离小磊远点儿吧。”妇人的面容,有些心疼,有些无奈,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就要拉着清泉的手离开,却被楚玉给喊住了。
细问之下,楚玉才知道,原来,那个叫作小磊的男孩儿,的确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娘亲,原本是一位富家千金,从小与一门当户对的家庭订了姻亲,谁知,长大后,她竟然爱慕上了一个穷书生。想当然,两个人的爱情,遭到了富家千金的反对,可这小姐吧,为了爱情,竟然敢与那穷书生私奔。
他们逃到了这个地方,穷书生靠卖字画为生,后来,没多久,他不知为何竟然身染恶疾,一命呜呼了,独留刚刚有孕的富家千金。
原本,那女子想要以死徇情,经过众人的劝慰,她为了腹中的孩儿,咬牙独活了下来。
生下小磊后,或许是因为为母则刚吧,女子似乎变得坚强了,于是,她辛辛苦苦地独自一人将小磊拉扯着长大。
偏她性情贞烈,不愿给人作妾或是嫁作填房,这孤儿寡母地生活,十分不易,既要面对邻居们的指指点点,还要防备心怀不轨之徒的恶意骚扰。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小磊从小十分懂事,像今天发生的事情这般,他没少经历,可他从未回家跟母亲讲过,只为不让母亲担忧。
可是,这帮孩子的行径越来越恶劣,而他们的家人,竟然明知如此,却从不对自家孩子进行约束管教。
楚玉默默地听着,许是站得久了,面色更加不好,薛泽昊连忙告别清泉母子,一把抱起楚玉,转身离开。
见楚玉似乎张嘴欲言,薛泽昊连忙说,小磊的事情,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楚玉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侧靠在薛泽昊的怀抱里,闻着他充满阳光一般干爽的男子气息,渐渐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小磊的这段插曲,楚玉竟然梦到自己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因为没有父亲,也被人这般欺负辱骂着,那孩子哭着来质问楚玉:“娘亲,你为何不给我一个爹爹?为何人人都有爹爹就我没有?为何他们都要叫我野种?我不是野种,我不要做野种!”
“不是不是,你不是!”
“玉儿,玉儿?玉儿醒醒!”
薛泽昊坐在楚玉床前,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轻捋开她额头的碎发,低低地唤她。
他们回来后,眼见楚玉睡熟了,薛泽昊先是去厨房炖了些鸡汤,想着她睡醒了或许会口渴,又煮了些消暑的饮品,端来楚玉房间,打算等她醒来喝,谁知,一进房门,就听到楚玉在说梦话,似乎陷入了恶梦之中,面容十分纠结难过,他连忙上前轻声将她唤醒。
楚玉轻眨了眨眼睛,眼神还有些茫然,想到梦中的情景,她不由将手轻轻放在腹部,心情有些憋闷,有些压抑。
蒋大夫说她现在已然怀孕三个多月了,可她的身形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若不是今日她想起玲珑惨死时的模样,怒急攻心之下,险些走火入魔了,薛泽昊带她去求医,这才发现她身怀有孕,不然,她是不是极有可能会因为无知,而真正痛失孩儿。
现在,孩子是保下来了,可这才只是开始,再过几个月,他会来到这个世上与她见面,他会一点点长大,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养活他,绝不会让他缺衣少食,她会尽己所能,给他富足的生活。
可是,孩子的人生当中,不止有她,他会慢慢长大,会要独自面对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人情世故。
若是,到那时,人们也像骂小磊那样,骂他是个野种,他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也来问她他爹是谁?
想到此,楚玉无耐地叹息一声。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仲王慕容皓。而他本应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天之骄子,虽然,她不在乎权势地位,可是,她也不希望她的孩子被人骂作野种。
难道,真要她去给孩子找个父亲吗?
楚玉不由想起今天在医馆里时,薛泽昊的冒昧求婚之言。
薛泽昊看起来是那么沉稳的一个人,即使是心中对她有情,他之前为何不说,为何偏要今天才说,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他才选在这个时刻说的吗?
就在楚玉心绪混乱地胡思乱想时,薛泽昊已然端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里面还飘着几颗金丝小枣,闻起来香香的,看起来也十分可口。
楚玉就着薛泽昊手扶的力道,半靠在床上,接过他手中的小碗,慢慢吃了起来。
这银耳莲子羹熬的火候极好,羹浓味甜,口感浓甜润滑,由于,楚玉中午吃的不多,想吃的葱花油饼也没吃上,因此,不到片刻功夫,一碗银耳莲子羹就被她吃完了。
“谢谢薛大哥!”楚玉将碗递给了薛泽昊,他微笑着摇摇头,轻声言道:“玉儿,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楚玉没有作声,薛泽昊似也习惯了楚玉的寡言,就在薛泽昊拿着空碗准备起身离开时,楚玉忽然看着他问:“你会将我的孩子,视作己出吗?”
“什么?”薛泽昊猛地转身,似乎没有听清,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直到楚玉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他重新坐回床前,眼睛紧紧地盯着楚玉的眼睛。
他想看明白,楚玉问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他有些不敢想象,不敢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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