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云深没由来地觉得恐惧,身体止不住地轻轻发颤。
“没想到你招惹的麻烦还挺多,”女孩叹气,“因为你的关系,也许我被发现了。如果可以,我可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女孩在她身前蹲下,看着她的伤口,带着半丝怜悯地道:“很难受吧,纯粹的坎之力制造的伤口是不可能痊愈的。为了阻止它恶化,你不得不拚命吸食人的精气,这些我都能理解,也对你表示同情,可是你不该对严依下手。”
许云深茫然地看着她。“谁?”
“你不记得了?”女孩宽容地笑了笑,“那个骂你狐狸精的女人。本来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可严依是我的表姐。虽然她个性不太好,但总算对我还不错。你杀了她,我自然要给她报仇。”
女孩的表情还是那么和和气气的,忽然伸手抹过她的脸庞。
许云深并未觉到任何痛楚,迷惑地抚着脸。“你……做了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笑。
一种液体慢慢滑过的瘙痒触动了她,她用手一摸,掌心落着一块像是皮肤的物质,包裹在腊一般粘稠的胶质中。
“这是什么?”她呆呆地问。
女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食指向下虚划。
整片的水泥地霎时变作了光可鉴人的镜子,反射出地上的事物,也倒映着许云深的脸。
那副美丽的容貌上就像浸了水的粉刷墙,粘湿的表面开了一块斑驳。
她一副震惊过度的迟钝,吃吃地说:“我的脸……怎么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不是你的脸吧?”女孩终于开口,微笑地说着无情的话,“吸了男子的精气可以保持青春,吃了女子,则可以得到她身上最美的部分。你说,你这个样子,究竟吃掉了多少口粮才拼凑起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叫王晴,只是个很普通的高中生。”女孩笑起来也很平凡,“我不杀你,只要你坐在这里慢慢看着自己变回本来的面目。”
许云深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倒影。
面部的感觉更加浓重了,又一块皮肤如同燃烧的烛油一般缓缓滑下,落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许云深抱住自己,像筛糠一样着,嘴里发出低低的□□:“不……”
往事的影像就如不断快进的默片在她眼前闪过。
三十年前她风华正茂,遇见了风度翩翩的他。
他们被誉为金童玉女,在所有人的赞美中举行了婚礼。她嫁入豪门后放弃了自己的事业,甘当主妇。他对她温柔体贴,疼爱有加。
但是后来,他渐渐变得冷淡了。婚姻和妻子这两个名词的新奇感过去,他又变回了风流浪荡的本色。
不过数年,她的角色就成了一个顶着正妻名号的壁花。
她等待着他的回心转意,在孤寂的时光里流失了青春。
而他的情人却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美貌。
“不……”她拼命地想要护住脸,可是怎样也缓解不了它融化的速度。
就如同过去,哀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变老变丑,无能为力。
她不甘心自己的半生就这样毫无价值地逝去,然后五年前,她遇见了金辰风。他帮她制造了车祸死亡的假象,领她进了那间实验室。
她学会了吃人的精气,靠着这些回复了青春和容貌,并且越来越美艳。
她与丈夫再度相遇,见面不识。他迷恋她的魅力,任她玩弄于鼓掌,最后变成干尸死在。
与过往相关的一切都被清除,出现在大众眼前的,是艳光四射的许云深。
“不——”她开始尖叫。脸已经融掉了一半。
她不可以失去她的脸。她如此风光如此肆意地生活,是因为她的美丽,她被那么多人疯狂地热爱着,是因为她的美丽,她无时不在的优越感,也是因为她的美丽。没有了这张精心炮制的脸,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她狂乱地把脱落的皮肤努力往脸上贴去,用力地捂住。可是脆弱的脸皮禁不住半点力气的折腾,大块大块地分裂开来。
“不要!不要!啊——”
她哀嚎,遮住眼睛不去看地面反射的自己,苍老丑陋得如同精怪。
尖锐的指甲在无意识的挣扎中刺穿了颈项,迷乱的神志却没有把痛楚传递出去。绝望覆盖了一切知觉。
空旷的停车场回荡着声嘶力竭的恸哭。
直到她觉得疲倦。
水泥地面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围着她身体的面积,浸染成一滩猩红。
意识和生命在离她远去。或宅她早已腐朽,活着只是对灵魂的强行禁锢。
迷浑的知觉里,刹那闪过一双眼睛。纯净得曾令她自惭形秽。
那是她在实验室里第一次吃掉的女孩,不知为何她始终忘不掉。甚至,她还记得她的名字:
怡人。
“怡人……”
喃喃地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颤动着睫毛,李佑安迷茫地睁开了眼。
“做梦了吗?”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嗯……”李佑安下意识地回答。
可是他很少做梦,即使有,醒来也决不会记得梦境的内容。那么为什么,这次却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图像?
“梦到了什么?”声音又问。
“女孩子……”
一个纤弱缥缈的身影,虽然背着光,看不清具体的五官模样,但是却给人十分柔美的感觉。
“女孩子么?”声音带着点微不可闻的叹息。
狻猊有些无奈地看着李佑安,眼中是满满的爱怜。此时尚未清醒的他,没有了平时的冷淡和刻意的疏离感,看上去有点呆呆的,乖巧得可爱。
“那个,好像是别人的梦境……”李佑安嘀咕着,打了个哈欠,“感觉真奇怪。”
“别人的梦?”狻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说不定是因为你们的关系,连我也变得古怪起来。”
“小九……”狻猊不确定他的口气是不是单纯的……抱怨。
“那么多奇怪的事摆着,我怎么可能还看不出你们不同寻常?当我傻么?”
虽是质问,狻猊却觉得更像撒娇。他含笑着道:“是的,我们和普通人不一样,那是为了能好好地守护你。我发誓,任何可能伤害你或者阻挡在你面前的障碍都会消失。比如华帮,还有那个姓高的人,你不用对他们费半点心思。”
玩笑似的话语中隐藏的冷酷,李佑安并无所觉,他只是微微横了一眼,“我说过,高淀,是我的,只有他,你们都不准插手。”
第七章 绚烂人生(下)(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