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能够如果(中)(1/1)
作者:饮风沈醉
    刚开始在新的环境安定下来,李佑安曾饱受失眠的困扰。尚未淡去的不愉快经历,让心灵内传出的寒冷总数分具象地反应到这副由本质灵魂直接缔造的身体上,每每因畏寒而辗转反侧。那时狻猊就仿佛时刻藏匿在暗中一般,总会在他难受的时候及时出现——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只要他在的地方,四周的寒意几乎瞬间便悄无声息地消融了去。

    李佑安无法忽略这人轻而易举便留在他心头的存在感,他也察觉到了狻猊看他的眼神与其他几位兄长有着某种根本的区别,尽管他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这并非因为他没有记忆而对周遭的一切都懵懂无知,只不过他读不来那些太过复杂的情绪。

    “在想什么?”一双手细心地为他掖紧身上的薄毯。

    空中飘过淡淡的微风,夹杂着幽柔浅香。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在净蓝的天空背景下,绽放着一片片清雅脱尘的绚烂。每当轻风吹过,便摇曳出层层磅礴的风姿,美丽慑人。

    花海的中心有一方白玉台,衔接着唯一一条玉石铺就的小径伸向远方。坐在玉台上,犹如陷没于花海中,尽览美景。

    “没什么。”李佑安轻声道,他并不打算让方才占据自己心思的人知道答案。

    垂落的目光无意间停至左手,一副黑白双色的镯扣轻巧地圈着略见细瘦的腕骨。据说这东西叫阴阳离钩,原来是自己的失物。不过内侧嵌刻的“狻猊”二字令李佑安很怀疑,这是否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某人名字的手段。

    狻猊当然看出他的口不对心,却不在意地微笑,静静注视着他。

    李佑安靠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银白的高领箭袖长袍。类似于囚牛的衣装,袍上用金丝绣满了精细复杂的图腾,代表了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不过他并没有佩戴繁复的缀饰,除了腕上的阴阳离钩,就只有一副精致的额贴覆盖住了额头。

    狻猊心中一痛。那是为了掩饰还未消却的奴印。虽然就龙神的力量来说,要去掉印记不过举手之劳,可是李佑安来到天界的时候是灵魂状态,烙印直接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以灵魂的,消去这个印记同样是饱受折磨的过程。龙神不愿再让他们的宝贝遭受任何一丁点儿的痛苦,所以用螭吻的治愈之力来逐渐淡化它,尽管时间上会慢一些,但至少不会使他难受。

    “小九。”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装,把一件玄金长袍穿成风衣的睚眦出现在李佑安的面前,手上还端着盛满茶点的托盘。“刚出炉的点心,快尝尝。”

    时间久了,李佑安多少开始渐渐习惯享受龙神们的服务,心安理得地接过送到手边的殷情。

    “会冷吗,小九?要不要先喝点热茶?”这位传言其残酷奸诈与容貌齐名的上古龙神,异常慈爱地看着他的小弟。即使玄黄城内常年保持着体感最舒适的恒温,但李佑安单薄的身形总是引发他们泛滥的担忧。

    李佑安摇了,然后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些美味的糕点上——在他的兄长们看来,这是一个值得惊喜的现象。比起失忆前那个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冷漠少年,现在的他,至少表现出了一些能让他们重新构建兄弟情谊的契机。

    “那位,就是我们的椒图殿下了。飞廉,你觉得如何?看起来很一般吧?”

    蛟族的下任族长九婴站在玉石径的入口,望向身旁眉眼锐利、气质清高而冷然的男子。

    被询问的一方尚未有回应,另一边却传来了不满的斥责:“九婴,你太失礼了。”

    九婴举手作投降状,转过身看着眼前秀美高雅、一裘正装的女子,讨好地笑道:“呃,夫诸姐,我的意思是椒图殿下比起其他几位殿下,好像似乎稍微有那么点……一般。你不是跟我说九殿下小时候就十分出众吗?”

    玄黄城内殿总管夫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朝着玉台的方向望去。尽管离得很远,但以高等神族的目力,足以清晰地瞧见花海中的人影。

    “确实是……椒图殿下呢……”虽然外表变化很大,但夫诸还是从李佑安的眉宇间一眼就找到了当年那位可爱的九皇子的影子。“真是太好了……”夫诸的眼睛有些湿润——在他还是一个小婴儿时她就认识他,看着他在众人的宠爱中无忧无虑地一点点长大。

    第一印象在人间产生的九婴则显然无法理解她的伤感,他用一种分辨不出多少真诚的口吻半带调侃地道:“这位九殿下也是多灾多难,刚来天界就不幸落到了敖启那个败家子手上。假如不是我们忠心耿耿的应歧大人求救及时,后果可不堪设想。”

    “应歧的确忠心。”内殿总管却一脸认真地应和,“龙族的逆鳞是生命本源,应歧的逆鳞虽然可以突破神圣纹章的禁制,但自己也会受到重创。若不是陛下所赐神药,恐怕已丢了性命。”

    九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又转回先前的男子追问:“飞廉,你还没回答我呢。”

    “与我无关。”

    “咦?”

    未来的麒麟王越过他,径自沿着玉石路径向前走去,直到离玉台十丈距离便远远地停下,躬身执礼:

    “飞廉求见上坤王殿下!”

    下一瞬间,睚眦已站在他的身前,眉尖一挑,面无表情地说:“你打扰我了。”

    飞廉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睚眦耸肩,一弹指,两人顷刻出现在一座隐蔽的偏殿内。“有什么事快说。”

    飞廉站直身道:“殿下,册封典礼已经基本准备完毕,只剩椒图殿下的信印信牌尚未定名。”

    “那些东西留白了送到皇兄那儿,”睚眦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期待,“皇兄会亲自定名,到大典时再宣布。”

    “另外关于龙王的册封……”

    “不会更改了。”睚眦斜睨着他,“你想什么就直说吧。”

    “殿下,臣担心龙族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可能有不智之举。近日妖魔界有密报,龙族控制的东部边界时有异动,不止敖广出入频繁,连敖纪都数度秘密潜入。”

    睚眦淡淡一笑,却是绝艳非常。“那你觉得最坏的情况会如何?”

    飞廉望着他的主君,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是吗……”睚眦漫不经心地撩过肩头的发丝,轻描淡写地说,“若真如此,四大世族就再减一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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