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入仙族为质只是他苦难的开始。你想象不到的,敖晏,在你们发动第二次战争失败后,玉帝出于报复对小九做了些什么……”
敖晏接触到囚牛那双温润而柔和的眼睛,不由得惊恐万分。
重重的云海在脚下坠落。
不,是他在上升。
李佑安茫然四顾,似曾相识的空旷让他感到不安。他好像仍然在九重天,但是不远处只有一方玉台,广寒宫却已不见踪影。
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可是周围的视角却能随着他的意念而转移。玉台上似乎有个人影,李佑安心念一起,下一瞬间他就站在了玉台上。
玉台上的男子头戴金冠,衣着华贵。李佑安不认识他,但这人脚下的身影却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龙。
华衣男子抽出腰间的佩剑,露出诡异的微笑。
李佑安似乎能预感到什么,不愿看下去。但这一次,他发现他的意念突然失灵了,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锋对准了细嫩的龙身。
剑非常锋利,落在龙身上,立刻印出一道血痕。华衣男子干脆跪坐在龙身前,按着剑锋,缓缓向前推移。
细小的银色鳞片应锋而落,带出一串血珠。那流动的殷红侵袭了纯净的银白,就像病毒一样,慢慢地、不可抑制地晕染开来。
那龙一定是痛极了。它嘶鸣着,嚎叫着,仿若凄厉的哭喊。它全身剧烈地,却无法躲避伤害。因为钉在它尾巴和脚爪上的长钉,把它的身体牢牢固定住了。它的哀号与挣扎都成为了徒劳。
华衣男子对银龙凄惨的模样视若无睹。他就像一个艺术家那样,耐心而细心地,一片一片、一排一排仔仔细细地逐步剔下龙身上漂亮而玲珑的鳞片。
李佑安仿佛感同深受一般,阵阵剧痛从他的背脊延伸向神经。他抑制不住地□□起来,可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希望自己能昏迷过去,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保持着无比的清醒。
不知道忍受了多久,浸润了整个玉台的鲜血染红了云层,华衣男子终于剔除了所有的龙鳞。
龙瘫软在血泊中,银白的龙身已经完全被艳丽的红色覆盖。它不时地抽搐着,发出微弱的□□。它的眼睛里注满了泪水,浸湿了长长的睫毛。
“我真想知道,倘若你的那些哥哥们看见了你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华衣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龙,说:“你不用害怕,即便我有仙族至高的力量,也是杀不死你的。”
龙望着他,目光充满了惊恐。
华衣男子笑了笑,一道剑光扬起,带出一蓬绚丽的腥红。
龙仰首长号,像是野兽濒死的哀鸣。
李佑安眼看着它被切开身体,剖心挖肺——只觉得胸腹间传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痛楚。
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殷红。血像流不尽的河川,从龙的体内不断涌出,流进云层。重重的云海就好像是厚厚的滤纸,贪婪地吸收着龙的鲜血,直到饱和了才放任血液继续下落。等到龙的鲜血闯过层层的积云坠入凡间,只余下一滴,淡淡的微红。
龙被掏尽了五脏六腑,奄奄一息。它明亮的眼睛终于暗淡了下去。
李佑安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他感到异常的疲惫和乏力,意志跟着迷糊了起来。
“谁叫你的哥哥那么宠爱你,你会是他们致命的弱点。”他最后似乎听到华衣男子这么说,随后无力地向后倒去。
有一双手从背后轻柔地接住了他。
那人看着怀中李佑安半睁的双眼,叹息道:“这是残留在龙身上的记忆,你终究要记起来的。那些伤害也同时刻印在了你的灵魂中,所以每一次转世,你生来就带着难以治愈的病痛。”
李佑安撑着最后的意识想要辨析面前有若在迷雾中的五官,却怎么也得不到一个具象。
那人微微一笑,手指怜爱地抚过他的脸庞,柔声说:“我可没有毁约哦,这一次,是你自己召唤了这个梦境。”
李佑安觉得也许该辩驳几句,却还是被睡意偷走了意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脚下翻腾不休的血色云海,无声地消散在了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