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得不敢拿眼睛看师父,只暗暗祈祷师父年老眼花,没能看清她和蔺效在做什么。
可她显然低估了师父的眼力,清虚子不但看见蔺效握着她手,还看见她正对着蔺效笑得好不开心,分明是心甘情愿。
清虚子风雷般朝沁瑶奔来,一把将沁瑶从蔺效身旁扯过,气势汹汹地拉到一个安全的距离,质问她道:“你怎么来了?”
若今日拉沁瑶的人是旁的男子,清虚子少不了一顿痛骂,外加拳脚招呼,可偏偏是蔺效!
早在头两回打交道,他便已知道这位澜王世子喜欢阿瑶这傻丫头,还喜欢得十分露骨,也就阿瑶这不开窍的性子,才能这么久都不明白对方的心意。
依照他的意思,自然是不愿意沁瑶嫁给这种天潢贵胄,可上回连罗刹都没能将澜王世子从沁瑶身旁逼走,显见得这人对阿瑶算得上真心,加上他生得俊美,并未婚配,品行也可圈可点,若他一味地横加阻挠,倒显得多事。而且这人分明对阿瑶志在必得,即使他跟瞿氏夫妇商量,将沁瑶远远送出长安,那人也断不会轻易就此放弃。
所以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采取默认态度的原因。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放纵蔺效得寸进尺,他虽年轻时便遁入空门,但也算得半个过来人,知道少年心性,若一时未能把持住,对蔺效来说自然是称心如意,可沁瑶而言,怕就是终身之恨!
他恨恨地瞪着沁瑶,暗想回去以后少不得耳提面命,外加严防死守,千万莫让蔺效占了便宜去()。
沁瑶惴惴不安地立在清虚子跟前,任师父用刀子般的目光将自己牢牢瞪住,一时又有些疑惑,不知亲吻可会留下痕迹,让师父瞧出端倪。
这样想着,越发发窘,忍不住想掏出绢帕擦擦嘴。
蔺效倒很自然,走到清虚子面前认真行了一礼,道:“见过道长。”
这礼分明是行的晚辈对长辈的大礼,想来是随着沁瑶,以师父之礼对待清虚子,清虚子看在眼里,不免又是一阵胸闷。
阿寒方才在师父身后,没能瞧见蔺效和沁瑶的情形,只奇怪师父为何好端端地又发火,见氛围十分僵冷,不明就里地走到沁瑶身旁,憨憨道:“阿瑶,你怎么跟世子一道来了?师父不是说要你去过花朝节吗?”
沁瑶眼珠一转,忙挺直了脊背,自己给自己解围道:“师父,我来是跟你说一件大事,您听了估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等师父出声反驳,忙将玉泉山和方才南苑泽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
“我记得您当时讲妖典时曾说过,僵尸遇土而生,遇水则腐,断不可能在水中出没,可依照我在玉泉山和南苑泽所见,那僵尸分明是借着水路来回,而且若我没看错,南苑泽死的那孩子多半是被僵尸吸了血而死。”
清虚子神色大变,失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点不假。”沁瑶点头,“所以我想着,若师父您仍光顾着在山里找寻,怕是怎么也弄不清这些僵尸的来历,何不到山脚下的仓恒河去瞧瞧,说不定会有收获呢。”
清虚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沁瑶,好一会,猛地迈步往山下走,口中道:“为师几度来五牛山,只觉阴气太盛,每每疑心山中不妥,几乎没将整座山翻遍,可从未想过到山下的仓恒河瞧一瞧,若真如你所说,这些’僵尸’能依水而行,那仓恒河多半有古怪。”
几人到了山下,凝神一听,果然听到潺潺水声,顺着水声往前走不多久,一条平静无澜的河流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
这河流算得宽阔,足有百尺,虽然从西往东流动不息,但河水幽暗,无甚波浪,不像流动的水,反倒像死水一潭。
刚到河畔,蔺效腰间静默了许久的赤霄忽然重新发出剑鸣声,清虚子启开天眼,阴着脸蹲下身,察看了一番河中景象,寒声道:“这条河果然有古怪。”
说完,令阿寒从包袱里将无涯镜取出,施法笼住河面,不一会,便见镜面上溢出黑得如墨的水雾。
沁瑶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这水雾凝聚得比上回在裴府所见来得要快,颜色更深,显见得这仓恒河里的东西比上回瞿府的邪物更邪性许多。
几人一边查看镜中景象,一边沿着河面缓缓而行,正好这时常嵘等人迎面走来,见状,奔近前道:“这是在做什么?”
沁瑶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无涯镜上,无人有暇回答他这问题。一路走到一处巨大的岩石处,河床仿佛突然变浅了许多,水流也变得起来,岩石下方清晰可见一个漩涡。
这时无涯镜整个镜面已溢满黑雾,顺着镜面往下流淌,常嵘等人眼看那黑水要流到阿寒手上,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呼,谁知那黑水一离开镜面便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诸人这才明白过来,显见得一切都是镜子幻化出来的幻象,跟世子的赤霄宝剑一样,有示警之用。
清虚子捻须看着那漩涡许久,忽将拂尘立于岸旁,闭眼念了一段咒,只见岸旁拂过一道清光,如同纱帐一般,将那处漩涡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