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族学是求学问的,又非是为了显摆的。”徐惠轻垂眼睑,轻轻吹动茶盏里浮动的嫩嫩新芽,娴雅优雅,淡淡地道:“再说,从前他显露高明武功,说不得就会被当成了武夫?那可就不太好了。”
文武双全,文武双全。
文可是在前面。
若是没了“文”,就剩一个“武”呵呵。
徐玫抿唇笑了笑,心道:徐惠倒是看的明白,清晰地把握住了胡不为的心思。但知道归知道,胡不为这般亮相于人前,极尽得意风流之态地出场,却是当真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只是
徐玫幽幽地想:若此时,龙舟夺魁的胡不为,身份不是秀才老爷而是那风、流倜傥的探花郎的话,魅力光环又有几个怀春少女能够抵挡?真是可惜啊,他此时虽然光彩夺目,但到底差了许多了!
无他,秀才老爷每年都能出许多新的!这层身份的含金量,实在没有那么足!
所有才有了青云号,脚踏青云!所有才有了当众击鼓,器宇轩昂!
徐玫不禁又想到前世。
前世,胡不为当然没有参加过什么龙舟赛。他十五岁下场县试,而后马不停蹄一路到了殿试,点了探花郎,就做了送婚使,功成归来之后立即被重用到了户部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根本不需要在人前这般用心去显摆!十七岁的探花郎,就是他前途无量的最好诠释!
真是徐玫遥望着站在高台上与一众姑苏官员士绅应酬的胡不为,侃侃而谈,谦逊之中傲然自显,如同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一般,明亮璀璨徐玫突然间心情很好,拿了一个红豆糕放入口中,觉得今日这糕点真是的格外的香甜。
“真的因为赢了二百两银子,就开心成这样了?”徐清笑着问道。
徐玫从未嚷嚷着生意账册什么的,在一众或亲或疏的姐妹中间,让性子温婉如同书香闺秀一般的徐清觉得很对脾性。便是徐玫在家的时候少,二人也十分亲近。
徐玫翘起唇角,笑的很开心:“当然啊,这可是我生平头一次有了进项。”她问徐清道:“不知清姐姐对姑苏城熟悉不熟悉?二百两银子,应当够请姐姐吃点什么好吃的了?”
“这么舍得?”徐清含笑,见徐玫分明有些肉痛的样子,莞尔失笑,道:“既是我领路,自然是我请妹妹你。临江仙的鲈鱼味美非常,一会儿我们就过去坐坐。”
“那太好了。”徐玫笑容明媚,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说了有好吃的,还是因为不用自己请客。
众人各自闲聊一阵,那边高台之上,胡不为似乎也找个借口稍退片刻。没多久,他就随着徐立克的随从元宝走了过来,已经是换掉了劲装,穿一身青色文士长衫,显得温文俊秀。
徐立克起身才往前迎了一步,胡不为就已经加快步子走进来,向着徐立克和他身后众位徐家族人拱手告罪,道:“在下受徐家看顾之恩,回返姑苏却未立即登门拜见,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原谅则个。”
“秀才公,这里又没有长辈,说场面话岂非没了意思?”徐立克揶揄一句,热情把臂,将胡不为引到众人面前,口中笑道:“都是你认识的,也不必我介绍什么了。”
“二哥这话却有些不对。”徐立复看向胡不为的眼神很有些惊讶和好奇,笑道:“我等身份依旧,胡兄却成为了多少人钦慕的秀才公了,怎么不需要再介绍一番?”
徐立复是徐大老爷最小的儿子,只比徐雅小两岁,比徐玫还大上一岁。两三年前,他年纪尚幼,知道胡不为其人,却没有什么交集。而十二岁的小小少年,正是喜爱在人前表现的时候,此时不免插话说笑一番。
胡不为闻言略有些不自在,微笑道:“再说下去,在下当真无地自容了。”他重新捡回之前的话题,解释道:“我回姑苏之时堪堪赶上报名,而后备考应试,稍后又应约准备龙舟赛其实是心存得意,一朝小有薄名,就恨不得天下皆知,所有人都要刮目相看呵呵。”
他坦然自嘲,只让人觉得他真实有趣。
徐立复又问道:“那胡兄是要参加金秋秋闱了?”
胡不为点头道:“正是如此,不日就要动身赶往苏州府备考。”说道这里,他环视徐家凉棚,目露疑惑,轻声问道:“府上诸位长辈都不在此处吗?”
“哦,龙舟赛年年都有,长辈们一般都不爱参与这个热闹了。”徐立复回答之后,补充道:“不过今年家主散了龙舟帖,应该会有几位长辈过来,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放心。”徐立克拍了拍胡不为的肩膀,笑道:“家主和几位长辈虽然不在这里,但肯定已经来了,肯定将胡老弟的风采看在眼里了,呵呵。胡老弟不必担心。”
面对调笑,胡不为再次显得局促尴尬,俊脸微微红了。
激昂的鼓声犹在耳边回荡,湖面已经明显平静了下来。一艘朱红描绿的楼船远离赛区,在微微涟漪的湖面飘荡,格外无人注目。
徐夫人走上三楼,踏入房间,看到房间内来人凤目不禁微微一凝。
房门在身后关上了。白日光线透过琉璃窗毫无阻碍地照进来,室内一片光亮,丝毫不见阴暗。而屋内宽大舒适的红木椅上,正坐了一个男人。
他脚踏玄色长靴,腰间坠一块暗金蟠龙珮,一身玄色锦袍的衣领袖口用金线绣出了若隐若现的飞龙图,束发却没有戴冠他前额饱满,眉如利剑,目光深沉平和,宛若积年深潭一般。他坐姿端正,两只手平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似乎又十分的放松。
双手之上,有几枚宝石戒指,华美、尊贵,又不张扬。
犹如坐在红木太师椅之中的,这个男人。
“原来是你来了。”徐夫人俏脸平静,迈步向前,走到男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