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位和尚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借诸位师祖法身修为一用,同时借青龙寺气运一用!
此时,青龙寺内樱花飘落,景色煞是宜人,樱花的纷落意境和青龙寺的古朴禅音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看着自己座下的诸位法嗣们群情激动,惠果和尚却笑了,淡淡地问了一句:
“这樱花,美么?”
惠果和尚此时的问题就像是两军交战之际忽然跑出来在众军之间问了一句:今天晚饭吃啥?
但因为惠果和尚的师尊身份,众位法嗣在此时当即不再言语,毕竟师尊在这里,一切,还是由师尊定夺才是,而且他们也在心里开始思考师尊为何忽然问这樱花?
佛门人喜欢说话打机锋,喜欢那种让人“不明觉厉”的感觉,其实,每个宗教都需要一层神秘的外衣给外面的信徒们以一种朦胧的观感,这就像是皇帝总喜欢不断强调自己是“天子”“君权神授”一样,但惠果和尚不是一般人,且看现如今其座下只能坐在末席的空海和尚回国日本后创立真言宗就可以看出他以及他那些弟子们在佛法造诣上到底有多恐怖。
若非唐武宗时期喜道灭佛,导致青龙寺这座祖庭遭遇兵灾,其座下诸多弟子也因此命途坎坷的话,此时白玉莲座上的这批高僧,兴许能够将佛学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上去。
这样子的一个大德高僧,是不会说废话的。
七律闻言,略作思考,当即道:
“千年后,青龙寺还在,青龙寺内的樱花还在;
但,
千年后,青龙寺不在,青龙寺内的樱花亦不在。”
禅语机锋,玩的就是一个意境,其实,中国古代有许多关于高僧论佛的故事记载,他们论的是佛,但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人生观”“世界观”的对拼,这类高僧,其实也能算是思想家和哲学家了,无非是套了一层佛的皮做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往哪里去?”的论述。
七律和尚也很简单,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
惠果和尚是永贞元年圆寂的,四十年后的唐武宗会昌年间开始大举灭佛,青龙寺早就被付之一炬了,跟西湖的雷峰塔一样,仅剩下一点点残存的地基,嗯,确切的说,也就剩下几块碎石头了而已。
其实,不光是唐武宗年间的灭佛,后世诸多朝代中,青龙寺建而复毁,到最后还是建国后考古研究者经过多年考古挖掘才找到了青龙寺遗址位置再由国家在这上面重建了青龙寺,而且因为真言宗在日本影响力很大,所以当时重新建寺时还得到了来自日本的捐资,年年都有许多日本的游客信徒来这里参拜。
至于此时七律所看见的青龙寺里的樱花,也不是后世青龙寺里的那种樱花,后世人去青龙寺参观能够看见青龙寺里樱花漫漫很是美丽,但这樱花却是两千年初的时候青龙寺官方特意从日本引进的。
虽说樱花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日本的樱花也是自中国传入,秦汉时期的宫廷里就有种植樱花当观赏性植物的记载,但樱花经过很多年的培育早就演化出了许多的种类,后世人们嘴里常说的樱花则是专指“日本樱花”,也就是说,后世青龙寺里的樱花和一千年以前青龙寺里的那些樱花,其实也不是一个模样。
这就是七律的回答,青龙寺还是青龙寺,樱花还是樱花,而青龙寺又不再是青龙寺了,樱花也不再是樱花了。
惠果和尚听到七律的回答,喟然长叹在,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意兴阑珊,时也命也,俗世是一个圈,修佛是为了跳出这个圈,但谁知道外面又是一个更大的圈。
同时…………惠果和尚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那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圈吧。
“你是我密宗后世传人,既是传人,自当承接我青龙寺法统,自当承接我青龙寺之气运,这些,本就是你该得的衣钵。”
听到自家师尊这么说,座下弟子们都是心中凛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忤逆师尊说出一个“不”字,况且,师尊说的,确实没错。
衣钵传人,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也因此,这个后生哪怕说出欺师灭祖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啊。
“然则,千年后,吾等固然早已圆寂,而如今,吾等却依旧还在,你若想取,有本事,就来取。
赢了,就取走。”
七律闻言,眼眸中有一抹光芒稍纵即逝,随即问道:“敢问师祖,比什么?”
“坐禅、论佛、武道。”惠果和尚回答道,“本座不参与,由本座座下法嗣选出三人与你比试,你需要全胜,否则,不光你想要的拿不走,连你,都回不去了。
你认为,本座就没那个勇气和信心,
去试一试逆天改命不成?”
惠果和尚目光如炬,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七律只感觉四周的风仿佛都静止了下来,的确,这样子的一位惊才艳艳的佛门奇才,七律不信他对仅仅半个甲子后的佛门浩劫一无所知,也不信对方真的没那个能力去尝试一下逆天改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七律灭祖(上)(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