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昨天晚上的谈话,其实是他希望我们两个和和美美在一起。话吗?以后如果我和你吵架,你就找我爸主持公道,不管我有理没理,他会先把我训一顿,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许霜降心忖,她如果和陈池吵架,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会拉进来掺和,更不会去找陈池的爸妈。
她沉默着,其实她特别理解陈池,就比如她,所有她爱的人,她都想拢在一起,让他们个个都相亲相爱,勿生矛盾。
她和陈池的爸爸没有矛盾,不过是她自己觉得难堪而已。
“你爸爸是对的,”许霜降把头埋在枕中,声音非常低,“我是……错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陈池,你明天不会让我去住酒店,确实,我这时候出去住,你很难做,也……没多大意义。你放心吧,我不去了,睡吧。”
陈池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往枕头下溜,又气又急:“这里没有对错,即使有,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把我撇下,随便瞎揽什么?对错我们自己扛,当然也由我们自己判断,我们不辜负彼此,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们两个,对错就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别人,修得正果。”陈池狠狠地刮了一下许霜降的鼻梁,“什么错?揽什么揽?”
他的声音柔和而有力:“霜霜,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爸对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安排好,我认为这句话很对。”
“我们认识、在一起、结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可能会有错,我深信不疑,这是我有幸遇到的最好的安排。”黑暗中,陈池目光灼灼地盯着许霜降,“你呢?”
许霜降长久地凝视着陈池,半晌嘀咕道:“没见你家请客我要来的吗?”
陈池倏然笑出声,拧上许霜降的脸颊:“我家请客?难道不是我们家请客吗?为我有了管家婆。”
许霜降舍不得为难陈池,尤其在陈池背着大包,一手拖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在大太阳底下去找住处后。陈池为她,能孤零零到外头逛,一个人找地方吃饭,她妈妈一叫,二话不说再接着吃,他那样坚韧,她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丝微妙的心理,为他住在他家?
不过,不同于刚来陈家时那种纯粹的高兴和羞涩,现在许霜降对陈池的父母,尤其陈池的爸爸终归有了一些轻微的生分。
许霜降盯着窗户默默地看了一阵,决定不再去多想他爸爸昨晚说过的话,就按陈池向她解释的那样理解,这是一个父亲向儿子出于爱意的告诫,和她没有关系,以后她也不再多加揣测。
而她,早在那个清晨,就告诉过自己,有什么事就自己吞下去。当然就应该包括任何人暗地里的非议。
许霜降在临睡前向陈池提了一个小要求:“陈池,我对你爸爸没意见,前一段日子,你在我家时……嗯,你也不要对我妈妈有意见。”
“憨大,他们都是我们的父母。”陈池轻声说道,“只是他们自己有爱我们的方式。”
又隔了很久后,许霜降终是忍不住问道:“陈池,你什么时候开始理解你爸爸的?”
“离开之后。”陈池双臂交握,枕在脑后,“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面,电话里,我爸说教少了,我反倒很怀念他训我的日子。”
许霜降唔了一声,猜测陈池爸爸大概也挺怀念训儿子的时光,所以陈池一回来,就被他训了。她只不过听了前半段,也不知道陈池怎么熬过后半段的。
“霜霜,其实我也应该教我爸用电脑,但我觉得我教不了。”
许霜降想着陈池和她爸爸一教一学的热闹情景,对陈池又是同情又是感激,陈池是个耐心细致的好老师,却不敢教他自己的爸爸。许霜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陈池的胸脯,安慰的意味十分明显。
陈池笑着按住了她的手,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的青灰软壳蟹是最好的听众,他那些年少时潜藏的犟劲和怅惘在这几拍之下,真正可以一笑置之了。以后他们之间有事,也要这么絮絮地诉说,商量着解决。
汪彩莲压根儿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历经了一次分歧,而且是自他俩交往以来的首次冲突,她儿子一天一夜都在巨大的苦恼中。汪彩莲只以为儿媳中暑了,她隔天见许霜降精神还好,就催着陈池去开证明,却不许陈池带走许霜降。
陈池哪敢这时候撇下许霜降一人在家陪二老?在他心中,许霜降其实是真受了一点小委屈的,即使他爸训诫的是他,却无意中把她也一起牵扯了进来,他们之间的交往他最清楚,对错容不得别人来说。因为这个别人是父亲,所以他才肯全程保持沉默。
她的中暑,固然一大半是晒出来的,却还有一小半原因和心情压抑有关。而这一切发生在他们回家不到两天里,陈池对许霜降是内疚自责的。
陈池很感激许霜降没有向丈母娘抱怨,没有将事情进一步引发到两家大人之间的误解不和。毕竟,依丈母娘那护犊子的性情,为他这个才认下没几天的女婿都能挺身而出,和别人争论,更不用说她自个的亲闺女,许霜降哪怕只是照搬几句他父亲的原话,丈母娘肯定得拍案而起。
陈池也很感激许霜降没有向他吹枕头风,毕竟,她虚弱着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事实上,也没多少东西可供她开胃,那时候她若是哭诉委屈,陈池肯定自己最后会撑得住,但大概会对事情的起因存下一丝极小的怨艾。
他的青灰软壳蟹有些倔,却不刁蛮,肯照顾他的感受,这使得陈池愈加愧疚心疼。他妈妈念叨着“早上凉快些,快去办事”,他没去,给许霜降买了一大堆早点,豆浆、豆沙包、黑米粥、加了鸡蛋的阳春面、紫菜虾仁大馄饨,随她挑,让她每样都吃一点,余下他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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