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恶人(1/1)
作者:怀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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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哪一段,明月就给她念哪一段,念上几句还同她解说一番,若不是石桂不肯,恨不得就在她屋里打地铺,怕她夜里起来没人照应。

    石桂病了,堂屋里那一个却还没走,俞婆子见无人来赶,死赖在竹床上不肯动弹,外头又在下雨,石头打定了主意要带他回乡去,船不能开也是白搭。

    俞婆子先还敢高声,石头也不要秋娘给的吃食,手上还几个做工赚的钱,拿出去买了来,热的给俞婆子吃,自己就一个劲的灌凉水。

    要坐船要回乡,这么折腾一番,存下来的钱又没了,外头这会儿正是缺工的时候,石头出门去赚船票钱,俞婆子躺着不动,先还老实,等石头出了门,便又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回却不须石桂,明月立起来往外去,这一家子不好动手,他可没什么好怕的,虎目瞪住俞婆子:“你再嚷一句,就拧断你的脖子,外头死了这许多人,把你拎出去扔了,哪个知道。”

    俞婆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明月一个怕能抵得过儿子四五个,她们在本地没亲没旧,真个把她弄死了扔出去,就是孤魂野鬼。

    她不怕秋娘也不怕石桂,这两个打她骂她,她也不会少块肉,嘴里说不准骂的比她们还更狠些,可明月往她跟前一立,她立时就软了,半句话都敢说,缩在墙角,安安份份等到石头回来。

    明月再进屋时,石桂哑着嗓子道:“真是刁的怕恶的,知道我跟娘不会打她,这才敢得寸进尺。”说着咳嗽了两声,明月赶紧替她拍背,喂她喝水。

    石桂把头挨在他胳膊上,口里淡得很,药却还是发苦,秋娘还得忙着饭铺的事,瑞叶也得去程夫子的学馆帮忙,里头种着的竹子七倒八歪,还打破了书斋一扇窗,家里就只有明月和她,明月竟把她照顾的妥妥当当。

    还买了松仁粽子糖来给她当零嘴儿,也不知道他这么大个个子,是怎么去零嘴铺子买了一攒盒回来的,福橘酸杏甜枣麻糖,摆了满满一碟子,石桂嘴里含着糖,舌尖是甜的,心尖也是甜的。

    可明月只能休两天,两天之后还得回营里去,石桂还躺在床上,他便借口家里有屋要修,得再请上两天。

    石桂原来是站在家人跟前挡风挡雨的,没成想病了一场,明月竟把最难办的事儿给办成了,不论他在不在,俞婆子都大气不敢出,便是秋娘打她眼前过,她都不敢再瞪一眼。

    俞婆子安安静静缩在墙角,给吃便吃,给喝便喝,小心翼翼的缩着脖子装鹌鹑,只石头爹回来的那一会儿,才敢开口发声,无人侍候她,她便自己洗便桶生火劈柴。

    原来不干的事儿都会干的,秋娘看她先是怒,跟着又是笑,自个儿原来竟顺着这么个人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

    石头爹总没改主意,他还是早出晚归,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更晚,秋娘给他留饭,他也不吃,这屋子是秋娘好容易挣开的,不能让她们过的安稳,也不能再添乱了。

    到石桂病上些,石头爹便带着俞婆子要走,两个人本来也没东西,俞婆子的一条拐棍还落在了大杂院里,秋娘自家不出面,让喜子拿些银子给他:“总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

    石头却怎么也不肯要,背着俞婆子出了门,到码头边去租了大通铺,此时船少,船价也贵,他又没寻着当水手的活,只能先住在铺屋里头,等有了钱再跟着船回乡去。

    俞婆子先还想着赖在屋里不走,后来听了石桂的话,真当石桂写了信回去,她们也不知道做了甚个营生就能买下屋来,看她生得这样好,莫不是母女两个都当了暗门子,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只念念叨叨个不住。

    后来约莫知道船来不了了,说不准风浪就把船打翻了,还有哪个人来首告她,越发住得安稳起来,只要赖着不走,难道还真能把她赶出去不成,进都进去了,她就有法子能留下来。

    再没成想会来一个明月,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又很听那小贱人的话,母女俩一个德性,尽教的男人吹风落雨,保不齐就是个孤老,被盯上了喝他的血。

    这话她出来之后才敢在儿子面前提起,石头连看都不看她,也不似往常那般,俞婆子说什么还要反驳上一句:“秋娘不是这样的人。”

    连这一句都不曾说,俞婆子越发起劲,她有一肚皮的话要说,通铺屋里又有这许多人,可她怕明月,明月摆着一付黑脸,说在外头听见一丁点儿风吹草动,照样拧断她的脖子。

    石桂生病那几日里,秋娘买了一只鸡来给她炖汤补身子,家里养的还没长成,专花了钱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既有明月在,杀鸡褪毛的事儿就交给了他,他拿了刀没往后院夹道里去,反进了堂屋,当着俞婆子的面,拧断了鸡脖子放血。

    俞婆子只要想到他两只手血淋淋的,就把这到嘴的话全咽了进去,要不然哪里还容得石桂在码头再做生意。

    便不从她手上捞些什么出来,也不能叫她这么得意,俞婆子心思再多,儿子不肯依她,那头还有一个明月镇宅,连喜子的主意她都不敢再打,告诉她吴千户看中了喜子,往后喜子是要当兵的。

    俞婆子一个村妇,除了见过的徐知府,千户就是最大的官儿,心里不信,却知道明月能轻轻松松就把她弄死,还有意无意的告诉她,说乱葬岗里扔了这许多尸首,天阴着点起来火来烧,谁知道里头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石桂听见俞婆子一下子安静了,知道是明月干了什么,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问他:“你做了甚?她怎么连气都不敢喘,院子里吹的风都不带着闲言碎语了。”

    明月却只是摇头,端了鸡汤给石桂喝,汤在沙锅里炖得久了,上头浮着厚厚一层鸡油,石桂病中不能吃油腻的,这些鸡油全撇出来,搁着炒青菜用。

    喝了一碗汤不够,还非得让她吃肉,石桂这些天顿顿都吃的好,勉强吃了一只腿,搁下筷子再不吃了,看到她实是吃不下了,明月才捞了里头鸡肉吃,一面嚼一面含含混混道:“我哪里知道她作甚怕我,我就杀了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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