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安全绳(1/2)
作者:无主之剑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

    “我能问……”

    但希莱轻笑一声:

    “你知道吗,那对跟你关系亲密的卡拉比扬姐妹,沃拉领的恶魔双胞胎,或者说,歌舞双姝——”

    “其实,我跟她们不熟……”泰尔斯小声辩解。

    但希莱毫不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道:

    “——她们算是整个南岸领名门贵女中的翘楚,尊贵,华丽,放肆,张扬,离经叛道,引领风潮,不少小姐们想要攀上她们的关系,打进她们的圈子,但很少有人知道:恶魔姐妹的朋友,只有她们彼此。”

    泰尔斯想起卡莎和琪娜,不由眉头一皱。

    “而我算是唯一不买她们账的人,”希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精光,“事实上,我让她们滚远点。”

    “干得好,”泰尔斯无奈道,“我就没有这样的胆量。”

    “不,你不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希莱望着他,目光有神,“你是没有这样的必要,王子殿下——你敢对着自己的保姆卫队长吼叫,让他滚远点吗?”

    保姆卫队长?

    泰尔斯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马略斯,顿时语塞。

    “那么当然咯,”希莱转过头,“小时候,她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排挤我,编关于我的坏话,背后给我起外号,而那些大脑空空,只懂得跟着她们傻笑的傻姑娘们,哈哈……”

    “但你是凯文迪尔,公爵之女。”

    “那又怎样?”

    希莱讽刺道:

    “血统,姓氏,地位,嫁妆,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未来丈夫准备的。”

    她有些出神:

    “那是你们才有权玩的游戏,却不是我们的,除非我成为某人的妻子,才能在你们玩玩这个游戏之后,跟着挥手欢呼一下,假装自己也在玩——就像天底下所有未出嫁的女儿一样。”

    泰尔斯想起米兰达,眉头一皱:

    “也许,嗯,并不是所有。”

    希莱眯起眼睛。

    “对,不是所有,”她靠近他,眼神逼人,“但这重要吗?”

    泰尔斯连忙摇头:

    “不,不重要。”

    希莱冷哼一声。

    “所以,公爵、伯爵、子爵、男爵、勋爵、骑士,或者商人农民工匠之女,有什么区别呢,”希莱冷笑道,“到最后,还不是要改成别人家的姓氏,或者至少让孩子跟随别人家的姓氏。而这个时代,农户之女可能扶摇高升,公爵之女也可能高门低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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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不会,”泰尔斯只觉得浑身不自然,但他又说不清这股感觉从何而来,只能竭力引开话题,“公爵家族的联姻都要考量利益,而出身名望也是利益的一种。”

    希莱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上政治课的。”

    泰尔斯尴尬低头:

    “抱歉。”

    舞台上,奥里吉终于在爱人的怀抱中闭上眼睛,合唱声响起,戏剧渐渐落幕。

    “嬷嬷们告诉过我,宴会上,贵妇们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比较一个女人出嫁前跟出嫁后的境遇。而最受欢迎的谈资,嗯,当然是某某人当小姐时金枝玉叶趾高气扬,最后却嫁了个没用没前途的烂男人,婚后成了贱妻子,穷太太,借首饰赊衣服参加宴会——她们会根据你丈夫的地位捧高踩低,并以此为乐。”

    希莱讽刺道:

    “如果一个公爵之女,像我,却嫁了个不成器的丈夫,噢,那就更惨了,她们一定会乐疯的,年年的王后日都要拿出来讲,当作传家宝讲给自己的女儿媳妇孙女孙媳妇听,直到带进坟墓,都写在墓志铭上。”

    不知为何,泰尔斯突然想起米兰达给他讲过的,“精明王后”罗珊娜的故事。

    “所以每个女人都想要高嫁,”希莱瞥了他一眼,“最好还嫁个王子,这样,当你成为晚宴上的谈资时,不说为人艳羡,至少能不被人嘲笑。”

    泰尔斯只觉尴尬不已。

    “但是告诉我,王子殿下,”希莱冷冷道,“她们是带着嘲弄还是带着艳羡,去谈论我的婚姻和丈夫,于我而言,有区别吗?”

    “相较之下,我宁愿是因为扮鬼吓人而被她们谈论,至少那些道具是我自己做的。”

    那一刻,泰尔斯只觉得希莱的眼神无比锋利。

    “我明白。”他艰难地道。

    “你明白?”

    希莱笑了。

    “我很怀疑,泰尔斯·璨星,当你礼数周全,前呼后拥地来翡翠城,声称要来联姻,来迎娶我的时候,”凯文迪尔小姐摇了摇头,“你真的明白我,明白我所面对的问题吗?”

    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

    “不,一点也不,也许永远不明白,”王子叹息摇头,“但我希望我能明白。”

    希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戏剧告一段落,谢幕开始,《化蝶惊变录》的演员们纷纷登上舞台,接受观众们的掌声和喝彩。

    但就在此时,泰尔斯从上往下看去,注意到了一位熟人:负责他的安保(或监视)事务,这几日里只要泰尔斯出宫门,便须臾不离王子身侧的卡奎雷警戒官。

    此时此刻,昏暗的剧场里,卡奎雷躲在一处帘子后,跟另一位衣冠楚楚的观众交谈着什么,后者手舞足蹈,卡奎雷则时不时小心地回头张望,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站起身来倚住栏杆,装作要看清演员谢幕,实则呼唤狱河之罪,倾听卡奎雷的动静。

    “我不明白,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非得在这儿说?”卡奎雷警戒官的声音有些不满。

    “我倒是想在别处说!”

    那位观众背对泰尔斯,但他的声音却让少年很是耳熟:“可是瞧瞧你,卡奎雷警戒官,飞黄腾达今非昔比了,哪儿还有空跟老朋友喝杯酒?可不是只能来这儿找你么?”

    “我们早tm不来往了!也没钱借你去赌,”卡奎雷语气冷漠,拒人千里,“我在执行公务,不管有什么事,都等我下班——不,轮班了再说。”

    警戒官言毕转身就走。

    就在泰尔斯以为这是哪位穷亲戚来找人借钱的戏码的时候,那位观众冷冷一句话,让王子的神经提了起来:

    “迪奥普的案子。”

    卡奎雷生生一顿。

    地狱感官里,泰尔斯听见那位观众深吸一口气:“审判厅,包括警戒厅,他们要我做死者的辩护师。”

    卡奎雷缓缓转过身来,语气谨慎:

    “是么?那还是巧呢。”

    辩护师……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瞬间认出那位观众的身份。

    “巧个屁,他们要我……”观众呸了一声,“我看了卷宗,也查过那个欠债勋爵的法庭记录,迪奥普不是被他杀的,更不是入室抢劫死的,对吧?”

    “那又如何?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曼尼,把那勋爵的罪定死不就完了——他们找你不就是为的这个?”

    被称为曼尼的人冷笑一声:

    “别装了,卡奎雷,别人不清楚,我们可都知道迪奥普是做什么的!你肯定也从他那儿收过钱,对吧?”

    卡奎雷一愣,紧张起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泰尔斯的眉头越发紧蹙。

    但曼尼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不是来监督廉政的。但是听着,我前几天为了个案子,去找剃头匠的人买消息,结果听说,最近黑帮们很不安分,剑拔弩张……”

    “嗐,瞎操什么心,一红一黑那两帮混子哪天不是剑拔弩张,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蠢到打上街头,再交够份子——”

    “不!你听我说!”

    曼尼顿了一下,压低声音:

    “血瓶帮里有两个家伙‘意外’死了,跟迪奥普死的时间很近……”

    卡奎雷警戒官疑惑道:

    “哪两个家伙?”

    曼尼深吸一口气:

    “我不敢说,我怀疑我只是想多了,我希望如此,希望只是我的职业病,但是,但是……”

    曼尼扣住卡奎雷的手臂,把他向角落里拉近了一寸,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保护得更紧一点:

    “看在过去我帮你写报告避祸,还帮你那几个闯祸的手下脱罪的份上,卡奎雷,你只要告诉我一句话,一句准话:杀迪奥普的人,究竟是不是……”

    被称为曼尼的人紧张地伸出手,指了指上方。

    在地狱感官的探知里,卡奎雷的呼吸加重了。

    几秒后,警戒官板起面孔:

    “听着,曼尼,也是看在旧情的份上:不该知道的东西,你屁都别问,就屁事儿没有。”

    曼尼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说是真的?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么个案子有问题……”

    “曼尼。”

    “跟第二王子有关系,对么?公爵大人跟他势同水火……”

    “曼尼……”

    “但是他们大人物斗法,为什么要牵连我们……”

    “曼尼!”卡奎雷呵斥他,声音很是严肃。

    曼尼生生一抖。

    “这样,你回家去,喝杯酒,躺一躺,干点开心的事儿,第二天起来照常工作,”警戒官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拍拍曼尼的肩膀,“想想你的儿子,你那还在乡下的老婆,还有父母……”

    曼尼又是一抖。

    他笑声勉强:“对,对,对,你说得对,卡奎雷,老伙计,我不能慌乱,我要保持镇定,我还有工作……”

    曼尼颤巍巍地转身,汇入起立鼓掌的观众人潮中。

    而卡奎雷警戒官面无表情,望着他的背影远去。

    二层包厢上,泰尔斯握紧身前的栏杆,收回狱河之罪。

    那个人——不久前在审判庭上,在泰尔斯和詹恩面前辩护的辩护师斯里曼尼——知道些什么,关于迪奥普的死。

    思绪一起,少年看着人潮中魂不守舍的斯里曼尼,下意识地转向马略斯:

    “托尔——”

    但话说半截,泰尔斯注意到:怀亚,涅希,摩根,伊塔里亚诺,星湖卫队周围都站着翡翠城的人——从警戒厅的人手,到翡翠军团的卫兵。

    更别提剧院里,四面八方站得严严实实的护卫。

    比之前严密多了。

    泰尔斯心有顾虑,不得不闭上嘴巴,对向他投来询问眼神的马略斯报以充满歉意的微笑,示意没有事情。

    一张脸凑到他面前:

    “你没在看谢幕。”

    泰尔斯一惊,摔回座位:“啊!该死!希莱!”

    王子吓了一大跳,不忿地质问不知不觉凑到栏杆前的塞西莉亚小姐: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是希莱眯起眼睛,晃了晃手上一张巴掌大的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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