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的眉睫颤抖，道：“居士自以为一切了然于胸，实际上，根本未踏出这九华山一步。”

    敖涟道：“我乃天生神灵，该怎么做，上天都不知道，你会明白？”

    “居士看这条路，直通山门，顺此路而走，回到凡尘，渡一切能渡之人。”

    “呵，我若回到凡尘，就不知三界又有什么纠缠。再说，凡尘之中，我是道家子女，如何再回西天？”

    “路踏在脚下，西天就在心中。”

    敖涟抿抿嘴，半天都应不上一句话。

    “居士随我来。”僧人见她苦恼万分，虽然毫不客气，但焦灼溢于言表，便引她兜兜转转登上了天台。

    僧人神态自若道：“居士请看。”

    敖涟望着朦胧之态，金光灿灿的一个亮点从云雾之中升起，带着水汽。

    “倒像是蓬莱之境。”

    僧人道：“就是如此，即使站在西天，看到的，也都是凡尘。”

    敖涟恍然大悟，站在宝殿前，一步一步走下去，也是凡尘，九转之上，看到的，还是凡尘，自身未变，如何去的了西天？敖涟又转念一想，回头问道：“你为何不成佛？”

    “命中一劫，还未自渡。”

    “我很想知道，一个会皱眉的僧人，步步退让，会有什么劫难？”

    僧人笑而不语，敖涟便明白了，道：“果然，你也是个尘世里放得下世俗名利的真男儿了！”

    僧人道：“请居士随我到山门吧。”

    两人下山而去。

    赤色佛门打开的那一刻，阳光从另一个方向照射过来，是白色的，像乳白色的草汁，那是混杂着山气的薄雾。在这山光之中，一个淡淡的身影站在桑树之下，背着手，青鳞色长袍，黄褐色的披风，就沐浴在这山光里面，隐晦的、和山体融为一色的，不带任何突兀，不知何时站在了你的身旁，背后给你一掌，还是最温暖的力量。

    “龙兄？”敖涟已经多年未见过自己的亲哥哥，东海大太子敖濯，与自己一母同胞，只因原身是条青莽色长龙，被人起了个诨号“花龙太子”，兼着莽龙神将的位子。

    他回头，就像世界上最温暖的时刻，眉目俊朗，温润如玉。他笑着说：“青儿。”

    是的，她自打生下来，天庭就说她是天庭五公主的转世，所以人人都叫她“青儿”。她自小长在广寒宫，是由嫦娥嫁于杨戬后，两人共同抚养长大。嫦娥毕生的舞艺也悉数让她学去，从小到大，她就知道，她不属于广寒宫，她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如果非要找些什么依靠，就只剩下这个笑容温暖的哥哥。

    年轻僧人嘱咐她如遇危险可唤来谛听神兽。

    青儿点点头，僧人合掌念了声佛，转身将山门合上，九华山的风景也都被掩藏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