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了几步路,先去留置室瞧了瞧齐晓红的儿子。半大小子个子不矮,在一个协警的看护下坐在笼子外面的凳子上,见陌生人进来也不畏惧,下巴一撅一撅的,看样子长大了也不是善茬。郑红旗懒得搭理他,转身拐进民警办公室,安慰了齐晓红几句。齐晓红姐弟自然又一大箩筐好话和许诺等着他。
为谨慎起见,郑红旗拉了蛋皮子做陪同,信手打开另一间关着参赌人员的办公室大门,一人正背对着门欣赏窗外的居民区夜景,其他三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见有人进来,三个人也不说话了,扭头有所期盼地望着他。
我KAO,郑红旗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三个人当中那个衣冠楚楚、唇红齿白的不是当年省长家的老二嘛,怎么把他捞了进来?老秦嘴里的“小崽子”是个人才啊,居然有本事从皇家会所把人带出来,一直领回了七中队。这哪里是抓赌,明明是老鼠踊跃给猫当伴娘啊。当年郑红旗在省委家属大院里办过厨子偷领导家里晒腊肉的案子,经常看见还在读书的省长老二进进出出,所以见面依稀还记得模样轮廓。听说这小子现在不在京城做大生意,不言不语,怎么偷摸又回村里来了。
《宪法》上明明白白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还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中央、国务院白纸黑字有文件,各级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教育自己的子女及配偶遵纪守法,严格按照党的政策办事,绝对不得利用关系进行违法活动。这些道理你懂我也懂,领导比我们政策水平高出不止一点点。
蛋皮子站在郑红旗身后用棉签掏着耳朵,一脸的幸灾乐祸,显然他早知道里面的门道,事不关己,不怕事儿大,等着看戏呗。郑红旗轻轻掩门,转身抓住蛋皮子的手臂,急切低声问道:“还有谁知道?”
“不就是你我,还有秦队长,”蛋皮子撇撇嘴,悄声补充道:“抓人来的雏儿都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他们打了电话吗?”郑红旗的意思是问参与赌博的是否打电话找人求救,如果那样老秦又要倒血霉了。
“没有,他们应该是丢不起那人。”蛋皮子门儿清,回答的很干脆。
郑红旗胸口跟揣了颗地雷似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是躲呢,还是伸手拉一把老秦,但一个二级副科中队长,只怕没拉上来老秦,自己也要被拉下水,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就在郑红旗胡思乱想、首鼠两端的时候,突然有人拉着门把手从里面打开门,郑红旗不由自主地放了手。一个男子满面笑容地站在郑红旗面前,伸出右手:“红旗老同学吧?”
郑红旗避开灯光定睛一看,我的天呢,萝卜开会啊,怎么这位神仙也在这儿,刚刚背身看窗外的应该是他,难怪背影有点熟。开门者叫贝莱,和齐晓红一样,也是郑红旗的高中同学。
贝莱上高二时因父亲任职本省副省长才转学到郑红旗班上,当时小子一口京腔,水洗牛仔裤,挺酷的,人送外号贝勒爷。他和郑红旗同座一年半,两人关系不错,郑红旗没少到贝副省长家里蹭饭吃。那会儿郑红旗很单纯,同学们都很单纯,不觉得贝伯伯是个官。贝莱上大学后,老贝平调回京,两人的交往也渐渐淡了。今年春节前同学聚会,郑红旗出差没去,后来听同学说,贝莱露面参加了,说他现在下面一个红色老区市里挂职锻炼。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郑红旗自知和贝莱之间的差距,无心兜揽这位同座,也就没细问他的情况,但没想到今天在这种场合两人见面了。
两人握过手,贝莱斜了眼蛋皮子,轻声问道:“方便吗?”
郑红旗定定神,连忙把贝莱让进旁边一间空办公室,同时不忘示意目瞪口呆的蛋皮子迈两步,到楼道口看着点。
刚坐下,贝莱客气问道郑红旗怎么在这里。郑红旗晓得人家意不在此,只简单回答自己在刑侦大队当差,到七中队是为了齐晓红儿子的事。说到这里他想到那个北郊区委书记,不由眨了眨眼。
“齐晓红……”贝莱一时想不起来。
郑红旗提醒道:“贝勒爷贵人多忘事?当年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女生。”
“哦,”贝莱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指指郑红旗笑道:“呵呵,想起来了,有一段,有一段,现在又无故献殷勤……”
郑红旗摆摆手,遮掩道:“老大嫁作商人妇,两码事,两码事。咦,贝勒爷怎么知道是我开门?”
“你要关门的时候,我正好转身,想了半天只有冒昧叫了一声,谁知道这么巧啊。”
郑红旗掐着太阳穴,小心问道:“今晚怎么回事?”
贝莱收起笑容凝神想了一下,没回答问题却反问道:“今晚的事儿有几个人知道?”
“三个,包括刚刚那个协警。”
“控制知情范围,马上放我们走!”贝莱不容置疑命令道。
郑红旗掏兜摸出烟盒点上一根,大脑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自己和贝勒爷原来有点交情不假,现在与他们的阶层距离何止千里之外,况且十多年没见过这位爷,真不知道他的底儿。好事不避人,避人没好事,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也不像在做什么好事。再联想到“小崽子”轻易把他们带出会所,和几个人不愿打电话找人出去,郑红旗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但凡事有弊就有利,孟尝君不也养着几个鸡鸣狗盗之徒,这就是说自己帮忙后不会无利可图。另外几个人身份在哪儿摆着,再有天大的事,也不会无聊到和一个小警察过意不去,跌不起那份儿啊。如此说来那倒不如……
郑红旗拿定主意,吐了个烟圈试探问道:“你们大概不是在打麻将吧?”
贝莱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旋即恢复自然。他起身拍拍郑红旗的肩膀,倒不否认:“不愧是刑警,不说也罢,多年的兄弟,是我欠你的。给个准话吧。”
郑红旗摇摇头表示你不欠我什么,王顾左右而言他问道:“现在在官面上我该叫你贝书记,还是贝市长?”
贝莱笑着用指头点点郑红旗,谦虚道:“书记,副的而已”。
“一个京里下来锻炼的市委副书记,一个省长老二,还有两个什么人?”
第十一章 帮忙(下)(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