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众人沿着山路逶迤前行,叶起真带着桑宁走在中间,梁斌梁瑛一前一后,女人的尸身由她的几个近亲抬着往家走。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违心让她再次入土为安,几千年传承的风俗突遇变故,大家商议还是火葬了她,让她的灵魂得以升天。女子的父母再次恸哭起来,毕竟年迈之人,一把火烧了,失去女儿的真实感再次汹涌袭来,让老人艰难支撑着一步又一步。
当天,众人将尸体放置在搭好的柴架子上,一个年轻的男子举着点燃的火把将柴木点燃。很快,干透的木柴开始熊熊燃烧,待到火光冲天,架上的尸体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只剩下一股浓烈的尸臭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味扩散在空气中。火光映衬下,梁瑛见村长皱着眉头将梁斌叫到一边说话,她立即预感到了什么,对面火光中那个年轻的陌生男子,必定要与自己这一家发生更亲密的联系。
回去的路上,桑宁腆着笑对梁斌说:“阿斌哥哥阿瑛姐姐,谢谢收留我们,今晚我和叶陌哥哥总算不用睡帐篷了,嘿嘿。”
“这是村长的意思,不是我的主意。”梁瑛直截了当,并配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桑宁觉得她一定很不喜欢两兄妹的到访,心里正兀自难受时,就感觉一双粗糙不失温柔的大手轻轻揉捏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令她相当的舒服,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桑宁喜悦抬头,却见她的叶陌哥哥并不看她,只同梁斌并排走着,桑宁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叶起真不以为意地勾起嘴角。
梁瑛的话让身为亲弟弟的梁斌颇为尴尬,好在身边的叶起真并不介意的模样,但他还是刻意咳嗽几声表示对自己姐姐的不满,接而对叶起真诚恳地说:“村长是这么交代的,不过作为我本人呢,也是相当欢迎二位的到来。”
“代我谢谢村长。”叶起真淡淡的话语惹的走在前头的梁瑛又是一噗,继而语气冰凉;“他的这番苦心真得好好谢谢呢!阿斌,你说是不是?”
梁斌干瞪一眼梁瑛,村长的意思对于成年人的他们未必看不明白,只是都不愿挑破罢了,他也未必会按照村长的意思去做,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他觉得头疼,一贯理性克制的阿瑛在有意针对这对刚认识不久的兄妹两,一定是阿顺挨打的原因让阿瑛耿耿于怀,不过那也是阿顺失礼在先嘛,任谁碰到阿顺那副模样都会全力反抗的, 所以他倒不介怀,他反而会在意对方的看法,会不会把他一家当作歹人看待,可是当他对叶起真邀请出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叶起真也没表现出反对,这个男子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怀有过激的反应。
梁斌的房子安置在村寨的东头,两座独立的砖头房,对比于大部分村民的吊脚楼,已经算是不俗。主屋朝南,旁边的次屋朝东,兄妹三人都住在主屋里面,只有两间房的次屋一间收放着一些杂物,另一间安置着简单的木床家具。梁瑛捧出两条薄薄的被褥,甩手交到梁斌手里;“帮客人铺一下床,正巧次屋我收拾过,还算凑合。”
“阿瑛姐姐,我叫叶宁,这是我哥哥叶陌,你直接唤我们名字就成。”桑宁甜甜一笑,依然尝试博取对方好感,梁瑛弯腰,精致的脸面上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乖,叶宁。”
桑宁错愕地盯着表情怪异的梁瑛,有点头皮发麻。此时叶起真从梁斌的手里接过被褥,呼唤桑宁,桑宁巴不得如此;“那我先过去。”
屁股着火似的跑走了。
叶起真将被褥整整齐齐铺垫在木床上,桑宁兀自拍打着小胸脯,叶起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问道:“害怕?”
桑宁赶紧吐露心声;“叶陌哥哥我也觉得他们家有问题,我们换个地儿过夜吧?”
叶起真转过身子,靠在床沿注视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丫头,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除了这一家没有别的人家敢收留我们。”
桑宁的语言却先于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你还答应帮他们抓坏人。”
叶起真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就像你坚定地以为我不是坏人一样,这些都需要被证实,在被证实之前,普通的村民是不敢乱来的,村长也正好借此机会看住我们,如果我们不守规矩,就会破坏了整个规矩,所以还不如安稳点,我们受到牵制,梁家兄妹也是如此,所以你不用害怕他们会害我们。”
桑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叶起真用淡淡的眼光审视着她,又轻声对她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用刻意讨好的自卑对待任何人,这样只会显得奴性和廉价,万事万物自有既定的规律和因果循环的报应,你只需做好本份即可。”
被叶起真说中要害,桑宁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我听叶陌哥哥的。”
这时屋外传来梁斌的声音;“叶陌兄,晚饭准备好了,跟我们一起用餐吧。”
梁瑛手脚利索,一眨眼功夫功夫就准备了四道可口的家常菜:白米饭,白米饼,诱人的饭菜香一阵阵飘进鼻孔中,勾人魂魄似的,叶起真和桑宁已经好一阵子没吃着现做的饭,这会儿也不再客气吃的津津有味,
一时间,饭桌上只传来四个人吃饭的咂巴声。桑宁边吃边瞄眼看四周,一不小心碰上梁瑛的眉眼,赶紧低下头继续扒饭。梁瑛兀自一笑,问到:“叶宁小妹妹,夜间你就跟我睡一起吧,看样子这些日子你们也吃过不少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桑宁内心咯噔一跳,梁瑛说的极自然又很合理,可是她害怕梁瑛啊,更不想跟这个冷漠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这时旁边的叶起真已经用餐完毕,他放下碗筷,更为自然道:“双亲去世后,叶宁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还是睡在我身边吧。”
“噗!”惊讶于叶起真影帝级的骗人功夫,一口饭从桑宁小嘴里喷出,正惭愧的不知如何收拾,叶起真一边轻描淡写地用筷子将桌上的米饭扫进碗里,一边轻拍着桑宁;“怎么了?难道妹妹跟哥哥睡,在外人面前说起就害羞了?”
桑宁何止是错愕,她盯着她亲切的叶陌哥哥,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