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苦闷像垃圾一下倾倒在桑宁身上,莲心终于安心睡去,只需要等到日出东方,喜气洋洋的新郎将光彩照人的美丽新娘迎回家便可,因为路途遥远,阿钿特别担心莲心连日奔波会很劳累,便慷慨租用了几辆崭新马达动力都很可靠的私家汽车,既有面子又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旅途的劳累。
桑宁用手轻轻抚摸即将披在莲心身上的美丽嫁衣,水眸闪动,六年已经过去了,自己已经年满19。这六年,阿钿的努力和真心,终于打动了心高气傲的莲心,莲心因为犯了错误被樊婆训斥,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伤心,没想到很快便被阿钿送了回来,看样子他是一直默默守候在她身边,才在她需要的时候即时现身,莲心娇羞无限的样子让人动容,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家真正心动的表现,也许莲心正是从那时候才真正接纳阿钿的吧。
可是,那个被自己珍藏在心窝深处的名字,槐花树下倾世温柔的面孔,你在哪儿?
莲心的一翻话触动了桑宁身体某处卖力掩饰的机关,她深感惶恐,几乎是手忙脚落地将嫁衣再次摆放好,缩进被子里,一个人小心仔细地舔舐嗜血的伤口。
叶起真的离开对于任何一个人说都是不小的打击。六年前的那个傍晚,阿钿气冲冲奔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桑宁几乎以为他会杀了自己,樊婆眼疾手快,将桑宁护在身后。
阿钿暴怒着指着桑宁骂道;“桑宁你这小贱人,都是你的错!叶大哥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有事说事,究竟怎么了?叶起真怎么了?别大呼小叫的。”樊婆目露威严。
莲心也在一旁安慰;“是呀,别一上来就说风就是雨的,慢慢说。”
阿钿好不容易才忍住脾气;“上次跟我回去的时候还算正常,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就觉得他太冷静。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叶大哥的表情不对,目光也很涣散,我叫他他也跟没听到似的,等到我再出门回来,阿娘告诉我,他就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梁斌那儿也没有,我们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樊婆微微皱起眉头,莲心也目光怨恨地看着桑宁。
“我怕叶大哥是疯了,那他一个人会很危险。”
阿钿焦虑地说着,桑宁直勾勾盯着阿钿痛苦的神色,两眼一黑,直挺挺往后倒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一念间。
从那之后,桑宁大病一场,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喝水都要吐,心脏处的绞痛让她奄奄一息,被樊婆用特制的药汤天天浸泡着,用名贵的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
渐渐能起床走路后,她就变得不爱说话,只知道不停地做事,像一个木偶娃娃一样机械地做着事情,唯一一点神采,来自于肃穆注视着的玉龙雪山,这成为她每天必修的功课,无论晴天下雨,都朝着神圣的雪山叩拜,口中念叨着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语言。
不久,樊婆就给桑宁新增了一项任务,便是让她练习功夫,从最基础的蹲马步到一招一式都以柔见称,却能四两拔千斤的太极拳,太极掌,桑宁都必须在白胡子老师的教导下,全部领会。
樊婆的本意是想让桑宁强身健体,她没有忘记诺言,八年后交还给叶起真一个健康的女子,桑宁根基不错,由于饱含尸毒侵袭,只单单用草药浸泡效果慢需时又长,如果桑宁能用内力主动逼毒,必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樊婆明面上要求桑宁必须要一招一式严格练习,但是对于她是否能做到精准完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孩子家学一点功夫自保足以,再说,她身边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叶起真。
莲心立马觉得学习武术特别有趣儿,便眼巴巴地求着樊婆自己也能学学,樊婆说去吧,想学就学,莲心立刻屁颠颠地跟着去了。
很快,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师就发现,给两位超龄学生教课是一件都么头疼的事,年长一点的丫头性格是活波的很,但她的活波跟她的随心所欲直接成正比,看着好玩就嘻嘻哈哈地模仿练习一会儿,但只要一感到累,便惊天动地直嚷吃不消或者干脆翘课去了,白胡子老师一开始还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这行云流水的一套拳法可是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啊!你仔细学,不求能达到老师一样,但最起码能将它完整打下来,也算是给老师积点师德了。”
莲心细细的眉毛傲然一挑,不服气地说;“完整的一套拳法还不简单。”于是就像模像样起来,白胡子老师刚准备捋他那象征身份的白胡须,表示孺子可教矣,莲心的三分钟热度一到,又狂叫着受不了,白胡子老师两眼一翻,吹胡子瞪眼,就差口吐白沫,气咻咻地跟樊婆交代一声准备走人。
樊婆连番求情,私下对他说:“你把心思主要对准另一个,莲心这丫头性格太不稳定,任谁都管不了她,你就把她当猴儿耍枪闹着玩不就没事了。”
此后,白胡子老师便全心全意教导身边这个年纪小一点儿的一直默默无声的学生了。
这位学生的表现恰恰相反,克己自律,安分守己,不过可能也是她太安分守己了,导致应变不灵,一招半式学起来颇为费力,白胡子老师为此煞费苦心,仰天长叹,难道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千头万绪不得解的时候,这位被慕名而来求学之人称作功夫集大成者的白胡子老人家,走火入魔半夜起身对着那几套花费一辈子心血苦心总结的武功秘诀苦思冥想,就差一把火烧了它。
不过有一天,当他看到小丫头略显呆滞的眼神时,终于开窍了,啊原来不是我教的不行,而是这小丫头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想通了这一点,白胡子老师决心不再拘泥传统意义上的教学,而是随心而行,随心所欲,今天来一套刚猛霸道的枪法演习,明天便是跃步如蛟龙,腾跳如猛虎的腿脚功夫,如此循环,白胡子老师觉得酣畅,回头注目,只见小丫头桑宁的眼眸中,也已渐渐露出神采。
一晃过去六年,当桑宁也在磕磕碰碰中渐得要领,能将一整套太极拳法炼就成,柔中见刚,刚中带柔,被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窈窕女子耍成一套让人目不转睛行云流水的实招时,白胡子老师的欣慰便可见一斑了。
然后看到一旁的莲心咬着嘴唇一副羡慕嫉妒恨模样,白胡子老师终于可以捋着苍白的胡须,得意洋洋道;“想当初你要是坚持下来一定练的比她还好啦,对她我可是死马当活马医,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