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风月楼忆往事(1/1)
作者:祈深
    萧宇珊走到二人面前,又低声:“我有些话还未说,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无论是两年前落霞崖,还是今日,我需要给她一个交代。哥,我不会伤害她!”

    她轻轻擦拭汐儿的泪水:“跟姐姐回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说清楚,我知你心中疑惑之事太多,对我的误解更是很深,给我些时间,听我说说这前因后果可好,若到时你仍执意离宫,本宫必不相阻。”

    '汐儿见此局面,不愿他们争执的愈演愈烈,便示意萧宇拓,自己是同意的。他见她如此,负气出宫,汐儿随萧宇珊回了朝阳殿。

    萧宇姗把她送回房中,到了床边,“我知道,淑妃之事你有所察觉,可这本就是后宫的常事。你不是我,你会不明白的。我想,你一定觉得姐姐心狠手辣,甚至会有些惧怕我……”

    萧宇珊直言她是不会改变的,因为这就是她的生活,是作为皇后的萧宇姗的生活。“但你要相信,我的所作所为皆是以萧氏为先,于家族,我问心无愧!我不求你理解我,毕竟你不是我,自是无法体会,无法理解我的苦楚。只是,本宫不想你我因此有隔阂。那日你问我,若犯下错,我会不会杀你的话?……无论何时,我的答复亦如那日,我只会保护你!”

    她听着她的“肺腑”,却恐惧不减……

    正值九月天,繁花扬风散落,红英翠柳之间街市灯火盛放。萧宇拓一个人走在长安大街上,飘寂零落。不忍汐儿委屈,更气她不肯跟他走,他是不知道她是因何如此的,可她却只为了他,为他不至于陷入“萧宇珊”这个危险之中,要知道应回朝阳宫,她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她…其实是害怕的……

    不知不觉竟到了风月楼,站立许久……这里曾是他付诸无尽相思的地方,记忆回溯到三年前……

    那时他还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年轻气盛,不问官场,整日与文人墨客切磋诗词歌赋罢了。那一天,他大概终生难忘……他被一群官家公子们骗来长安城最大的烟花之地---风月楼。到了雅阁中,他很好奇地问:“这酒楼有点儿特别啊,以前你们怎没带我来过?”

    身边的伯寻笑称:“萧兄还真是很傻很天真啊!”那时的他并不解此话何意。其中一人乐开了花,道:“这可是长安城美女最多之地,寻花问柳之处啊!”

    他一听这话,立刻起身要离去。伯寻拉住了他,相劝:“萧兄等等,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呀,再说了,在哪儿吟诗作赋不行?清者自清,萧兄给个面子。”他不想驳了伯寻的意思,可这里实在是……他只得勉强坐下,深感尴尬。

    觥筹交错,聚之正欢,只听从外面传来叫嚷声,像是有什么热闹看,众人起身,说是要去看看。他没兴趣,坐着不动,喝喝酒罢了。伯寻劝他起来一块儿去,把他弄出去可是费了好大劲儿!听周围的人说,过会儿风月楼的花魁会出来,这消息一出,?公子哥儿们都抻着脖子往下看,他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白纱缭绕四周,脂粉弥漫满楼,一女子不知何时已入帐中,琴瑟起,琴声幽冥空洞,直逼人心,竟与这风花雪月格格不入。

    他听出其中的悲怆苍凉,不由得吹起手中的箫和之。音止,众人鼓掌,皆叹此女子的神妙。风月楼的老板娘站于众人中间,说道:“这是我们风月楼的花魁沐凉裳!”众人争先恐后地出价要此女。

    老板娘有言在先,道:“凉裳卖艺不卖身,只要大家出得起价钱,便可于帐中一睹芳华,闻其技艺,每月初一十五各有一次机会!”尽管不能一亲香泽,大家也还是很热烈。

    就在他们纷纷出价之时,帐中出入一人:“我们小姐说,刚刚吹箫和琴音之人,可愿与她想见?”众人皆寻此人,伯寻掏出一打银票塞到萧宇拓手中,他很尴尬,无奈人多起哄。

    萧宇拓一跃而下,把钱给老板娘,她数着,甚为开心:“这位公子出价五百两,可有人比他多,若是没有,今夜凉裳就是他的了!”

    众人唏嘘,皆说:“五百两见一面!有钱也不用这样吧。算了,不争了。”老板娘宣布今夜凉裳归他了。萧宇拓抬头望着伯寻,伯寻大笑,冲他喊:“萧兄,好好欣赏美人儿吧,我们在雅阁等你!哈哈哈……?”

    入帐,却空无一人,只见桌上留一张纸条,写道:“阁顶一叙。”他浅笑:“原来这里有机关,怪不得不知她何时入帐。”

    他寻暗道走到阁顶,直到她的面前……琴音止,抬头望向萧宇拓。只见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千古红颜之下,褪去了俗气与厌腻。姿容清丽秀雅,澄澈空灵,嫣然一笑,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

    这惊鸿一瞥,从此牵动了他的心……沐凉裳虽出于风尘,却是这高傲清冷之姿。衣袖于风中漫舞,如缥缈仙子。一眼亿万年,却终要相隔亿万光年的距离……

    沐凉裳轻声细语的说:“楼中烦热,不如这里清风静谧,公子请坐。”

    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除了妹妹可是没见过这等美人。可若是说沐凉裳以颜吸引了他,却也俗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他夸赞道:“你刚刚的琴音是我从未听到的,哀伤空灵,姑娘好才情。”

    “公子已箫声应和的极佳,小女子不过是献丑了。”

    他谦恭地说:“沐姑娘才是天籁之音,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她浅笑,“公子自谦了。还不知尊姓大名。”他言明萧宇拓。

    风中,月下,伊人起舞,清影摇曳,他以箫和舞,赏她清姿。三年已过,这回忆在于他心间从未抹去。她的情深不悔,换来的却是他负心离去。他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可每走一步都仿佛泰山压顶,沉重、难为!

    这风月楼与两年多以前,他离开时没有太大变化。他独坐饮酒,一壶,又一壶……过往烟云一齐涌上心头,他想她、念她、愧她、用深深地伤了她,也伤了自己。空中泪花坠落,一滴,又一滴……同样心伤之人又会是谁呢?

    ……

    困于皇廷,静坐床边,此刻,她如坐针毡般地听着萧宇姗的解释。她再无法用谦卑地语气装了,很不屑地说:“今夜姐姐就一并把你我之间,那些连哥哥翎儿都不知之事都说了吧!”她心绪激荡难平。

    萧宇珊看着她,似乎是她受了委屈般,她们对视着,那目光坚定、彼此毫无躲闪之意。萧宇珊,言:“过往之事本就该与你说的,如今你问起,我便全部告知。”

    说着也上了床,同她而坐,竟苦笑模样,看的出她曾是无奈的,“两年多以前,我们也曾这样,相谈直到深夜。那时,我与你这般亲近,实则为探听你与楚慕风的事,筹谋的是如何攻陷他,拆散你们,我觉得那便是我的胜利。可今日,我想把这种种因果都说出来,殊不知能否解开多年心结,从此我们不再相互猜忌,行吗?”

    她听着萧宇珊的话,心里在想:你竟把当年是如何算计汐儿的话讲了出来,是在炫耀你的诡计多端吗?过往你已承认,还要“我”如何原谅!

    她轻撇了一眼儿,不作声。

    屋中二人而已,静静的……萧宇姗诉说着过往:

    想必你是知道的,我的生母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自我五岁开始记事起,我母亲的死因便开始缠绕着我,周围的人众说纷纭,可结论只有一个,是夫人杀害的母亲。日子久了,在我心里也就成了真的。夫人待我如亲生一般,可杀母之仇我怎敢忘?

    我疏离所有人,渐渐的府中下人都不喜欢我。我只比你大一岁,可你却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大家都喜欢你,我嘴上不说,可心却嫉妒的要命。八岁那年,我将自己锁于东苑,唯有阮儿一人相伴左右。多年来只有你与夫人常来看望我,我却十分冷漠。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我的容貌不及你,才情不及你,就连弹琴跳舞也比不上你。尽管多么的努力,这萧府只要有你在,我便要在你光环的阴影中活着,那时的我好恨你,总觉得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楚慕风出现了。他是你的心上人,是你最在乎的人,我就想着是不是将他抢过来,你就会痛不欲生,而我也终将赢你一次呢?我开始计划着,如何勾引他,让他爱上我。也是那时,我开始主动接近你了,你很欢喜。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善良的,也是真心待我的,我陷入矛盾挣扎中。

    可每每想到母亲的死,和我多年不受众人喜欢,孤苦伶仃的看着你们一家子幸福的在一起,我的不甘就会涌上心头。我的心变得越发扭曲,我成功了,楚慕风的心是我的了。我开始逼他对你言明一切,因为我已迫不及待想看你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