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应付完这几句,便懒得再跟他多说,当下干咳了两声:“这风吹的,着实头疼得厉害,本督想上车歇一会儿。”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寿昌侯赶忙做样拱手相请:“好,好,秦公公但歇不妨,一切都由老夫安排。”
秦恪没再拿眼皮翻他,下马换了车,坐在里面没再出来。
队伍行了二十多里,午时前便到达了青阳城。
这里是京畿门户,又扼守漕运入京的咽喉,是一等一的要紧之处,历代由开国勋臣英国公顾家世袭镇守,这次圣旨册封的瀛山王妃便是国公嫡女。
青阳城不大,顾家的府邸就在城中最显赫的位置,队伍沿着正街而行,离着还有里许就望见早前设下的幕次香案。那边瞧见朝廷的仪仗,立刻鸣响礼炮鼓乐,由国公亲自率领阖府上下一起出迎。
秦恪仍旧好整以暇地没动地方,等寿昌侯下了令,一众礼官都依着规制左右列了队,御赐的花红表里也抬进府宅,这才出来,同寿昌侯一起奉着诏书入府。
正堂那里早设下了诣案,红绸满堂,喜气洋洋。
当众宣了纳彩问名的制书,所有人跪听恭聆,大礼参拜后,由英国公揭了制书,恭敬置于诣案上,以示皇恩浩荡。
后面的典仪繁琐冗长,秦恪越来越不耐烦,全程未发一语,只等礼官唱赞完毕,便对旁边的英国公道:“老公爷恕罪,本督有些精神不济,想告个饶,等下次奉旨来告期的时候再自罚三杯赔罪。”
英国公脸上迟愣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秦公公言重了,些许小事,老朽怎敢怪罪,快请到偏厅歇息。”
秦恪眇着眼看了看他,随口谢了,也不去管寿昌侯,暗地里丢个眼色,叫一名东厂档头随在身边,径自去了偏厅。
那里果然清静,连个仆厮都不见,引路的管事似乎也无意多待,奉茶之后便告退了。
跟来的档头瞧惯了脸色,知道他有话说,见人走远了,便躬身上前听候吩咐。
秦恪没抬头,拿盖子撇着茶沫:“那老东西有事儿瞒着,去后头看看,打什么主意呢。”
那档头一躬身,随即灵猫一般跃出窗口,几个起落便跃过后墙去了。
他瞧也没瞧,拂清了茶里的沫子,微微品了一口,眉间便蹙起来,厌弃地搁在一边,起身走到窗边,目不转晴地望着北方。
天际间云气攒动,风似乎还没停,但高远处却已有光亮透出,日头终于要出来了。
默然片刻,身后传来轻响。
他仍是一动不动,等那档头过来耳语了几句,眸中的神采忽然聚敛起来,唇间也随之浅浅勾起:“好,藏掖得好,这胆气可真叫本督佩服,只可惜瞒得也太笨了些。”
说着真样似的摇头叹了一声,跟着低声吩咐:“叫人即刻回京知会平远侯,就说本督这里有一件大喜事要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