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中却含着一股无形之力,拂掠过场间,所有人都不禁气为之沮。
然而接下来却没了后话,奉天门内隐约传来异样的促声,像方才说话时用力过激,引得剧咳起来。
澜建回身走下玉阶,撩起甲袍跪倒,垂首朗声回应:“第四子建,封晋王,恭迎父皇陛下。”
御道两旁的将士见状,也不用号令,当即推金山,倒玉柱,数千人顷刻间全都跪了下来,同声山呼万岁。
那架金顶抬舆仍旧停在原地没动,咳嗽似是听不到了,可也没有别的声息,宏阔的场间鸦雀无声,静如寂夜。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一名内侍从奉天门下出来,沿御道趋步小跑着向前,经过澜建身旁时略停了下,呵腰道:“晋王殿下请起吧,陛下说了,没叫您跪着。”
澜建面色微窒,没抬头,也没应声谢恩。
那内侍也没再劝,转身上了玉阶,进了奉天殿,到御座前站定:“陛下口谕,有几句话说,太子殿下请随奴婢来吧。”
澜建璋眼中盈起惊诧,转望向左右,身边仅剩的几个东宫詹事和内使正瑟瑟发抖,都是一副大势已去,末日临头的样子。
他徐声长叹,像是走到这一步反而坦然下来,没有半点迟疑,抬手解了头上的冕旒冠,起身拄着拐,一挨一挨地走下来。
那内侍上前欲扶,被他一把推开,只得随在后面,跟着出了殿。
外面的人没听到刚才传旨的话,见他这样出来都暗暗吃惊。
太子谋逆乃是天大的罪过,如今叛乱已平,人也被制住了,应该即刻治罪才对,皇帝却只命一个内侍来传话,不拿也不问,连那身登基的玄衣也没叫剥去,真不知是什么圣意。
兵将们面面相觑,又见晋王殿下仍旧僵僵地跪着,这时谁也不敢起身,只好陪着一起跪在那里。
澜建璋拖曳着步子慢慢走近,面无血色,脚下蹒跚,徐徐穿过跪伏的人群,宽大的衣袍被风裹起来,身子愈发显得空荡无神。
偌大的场间,那玄衣玉带的身影杂在甲杖熠熠间,醒目无比,仿佛横越汪洋的孤鸟,困顿已极,随时都会被卷起的浪头吞没。
经过澜建旁边时,他猎如展旗的衣袖却只在那赤金色的铠甲上一拂,几乎没有半点挨蹭,转眼便错身而过,渐去渐远。
终于,奉天门已近在眼前,那里面的抬舆旁也不见半个随侍,透薄的纱幔内是同样形单影只,覆顶沉压下一片昏杳,尤显得孤寂。
澜建璋拾级而上,到廊下便站住了,与抬舆隔着丈许远,搭垂着手看着抬舆里的人。
臻平帝这时也摘去了冠冕,露出清癯的面庞,疏淡无神的眼和血色淡薄的唇。
两下里默然对望,恍然间竟都是一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的模样。
“璋儿……”
臻平帝刚开口,胸中便觉翻江倒海,气涌如山,顿了顿,才继续问:“为何要这么做?”
半晌,澜建璋才呵了一声,脸上却全无笑意:“事情已经做下了,还问这个做什么?祖宗规制,朝廷法度,父皇要怎么处置,尽管下旨好了。”
第97章 三风十愆(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