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师母在上(1)(1/1)
作者:铁髯老道
    不理江湖上纷纷扰扰,总之五百纹银落袋为安。

    若是换了别人,初来乍到就这么冒尖,多半也被老员工们看不惯。幸好柯武不仅胆魄过人,性子也极为四海,钱一到手就大肆请客,五两银子一桌的上等席面,一摆就是二十桌,便是镖局中的杂役、伙房里剥蒜的小妹都是人人到嘴,自古吃人嘴短,就是有些嫉贤妒能的,也说不出话来。

    赵子龙更是天天笑得歪了嘴,友谊的小酒天天醉,现在都不喊“柯小子”了,口口声声柯老弟,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小支、王喜、刘明几个原本就跟他亲近的,如今更是鸡犬升天,天天吃的满脸油光,尤其是柯武某次兴起,让老司机刘明带路,带着几个童子鸡直奔花街柳巷,找了二两银一宿的好看姑娘,乐哉乐哉了一整夜,几个人更是死心塌地的服他。

    顺带一提,那一晚,眼见几人跟着柯武出去乐呵了,就有那不服不忿的小心眼,暗搓搓将这事露给了副总镖头张大姑娘。据说张大姑娘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回了房,又据说没多久后宅中一个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腾空而起……

    幸好那夜柯武带着小兄弟们一席花酒吃罢,打了赏买了单,拒绝了老鸨子的热情推荐,笑眯眯看着几个兄弟被一个个环肥燕瘦的姑娘们领走,自己衣衫一振,摇摇摆摆独自回了镖局的宿舍……

    次日,告密的趟子手被张大姑娘寻了个无厘头的岔子,莫名其妙责罚一顿。柯武“为人正派、坐怀不乱”的好男人之名也渐渐传开。

    天可怜见,柯武只是看不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他觉得自己在这大宋朝好不容易又当上了童子鸡,第一次怎么也得是天香姑娘那个层次……

    但天香姑娘那个层次的话……柯武倒也和刘明打听过,以他现在还剩二百来两银子的身家,似乎也只够打几次茶围的,人家肯陪你喝两杯、唱个曲已是极致了。

    用半套杭州主城别墅的价格去跟姑娘喝酒唱曲,柯武虽然有花钱如流水的天赋,也没那千金买一笑的感人智商啊。

    不过说到天香姑娘,机会还忽然就真来了。

    这一日,柯武身上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与赵子龙告了个假,出门置办了五十两银子的礼物,叫了辆牛车拉了,穿街过巷,停在一栋五进的宅院门前。

    大门上匾额高悬,写着简简单单两个字:辛府。

    拜师都二十多天了,还没来师父门上请过安,这要换了正常情况,直接被赶出师门都没说的。

    可是柯武情况却又不同,毕竟他受伤颇重,辛弃疾也是让他先安心养好伤的。现在伤养得八九不离十,可不就乖乖来了嘛。

    叩开大门,柯武和门子通了来意,一听是家主人的亲徒弟,门子连常例的门包都不肯收,捧着礼单,飞一般去报知了辛弃疾,又旋风般转回来,随行的还有个管家,满脸堆笑:“我家大人说了,你是他的徒弟,不比外人,礼物收了,但只此一遭,以后只许空着手来——来吧,这位小爷,大人在中厅等着你呢。”

    柯武一看这管家,大约五十来岁,脸上老大两块伤疤,不笑还好,一笑直似恶鬼一般,心中顿时有数:这般形容还能做得了四品官的管家,必是极亲厚的人,多半便是当年虽辛弃疾抗金的军中心腹。

    当下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老人家折煞晚辈了,量晚辈何德何能?老人家若不见弃,叫我一声小武便是。”

    那管家闻言,将腰一挺,身上其实陡然一变,上下打量了柯武一眼,脸上的笑意收起了一半,却显得真诚了许多,点头道:“啊哈,大人说的没错,有勇而知礼,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后生,难怪大人青眼相加。柯小哥,请了——”

    “老人家请。”柯武笑吟吟伸了伸手,随着管家踏进了辛府,至于牛车上的礼物,自有门子、下人们搬入辛府。

    步入中厅,堂上坐着辛弃疾和一个四旬上下的妇人,辛弃疾介绍道:“小武,这是你师母范氏,还不上前奉茶?”

    辛弃疾的妇人范如玉,乃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生得柳眉凤目,温柔慈祥,笑吟吟看着柯武。

    柯武上前两步,屈膝行礼,口称:“弟子柯武,见过师父、师母。”有下人斟下茶来,柯武双手捧了,膝行两步,恭恭敬敬道:“师母饮茶。”

    范如玉笑道:“好个雄壮少年,你这师父素来目高于顶,不纳门生,既然收了你,必有过人之处。日后好好跟着师父习文练武,学你师父一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辛弃疾听得眉花眼笑,柯武也正色应道:“师母金玉良言,弟子记下了!”

    范如玉见他答得郑重,这才满意一笑,伸手接过茶来,端在手中不饮,忽然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轻启朱唇说道:“对了,师母听说你在西湖畔拜师奉茶时,乃是临安第一名花天香姑娘亲自奉酒,可有此事?”

    嘶……柯武倒抽一口凉气,这句话可大可小啊……徒弟初来乍到,摸不清这位师母性情呀,所以这球啊,还是传给师父吧——“哦?是吗?哎呀……师母有所不知,当时弟子力战数场,身负重伤,本就摇摇欲坠,忽又蒙恩师愿意收录,惊喜不胜,哪里还注意手中是茶是酒、又是谁人端来,师父,难道给我酒的不是刘过师叔吗?”

    辛弃疾一生任侠,看人只看本心,见柯武当面耍诈,不仅不怒,反而甚喜。但多年的夫妻,忽然不软不硬点了这一下子,他也有些禁受不住,心想徒弟能卖师父,师父自然也能卖兄弟,当即做出无奈之态,摆手苦笑道:“夫人莫要取笑,此事都是那刘过贤弟肆意胡为,刘贤弟素有狂士风采,行事颠三倒四,你又不是不知。若是早知道他约下名妓,为夫又岂会随他去游西湖?”

    柯武暗暗伸出大拇指——师父好脚法!

    范如玉却不是好糊弄的,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刘家叔叔安排的,他是旷达高士,的确是这般作派。不过相公,我怎么听说,你要把林女侠赠你的剑法送给人家?我记得林女侠赠你剑法时说过,这剑法尤其适合女子修习,你是金人的眼中钉,家中女眷,最后有些自保之力——妾身理解林女侠的意思,是说她这剑法,是让家中女眷习练吧……莫非这天香姑娘……”

    也会成为咱家女眷不成?师母的未尽之意柯武秒懂,眼神中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八卦的火苗——师母这是出了一道生死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