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你右!”柯武一声厉吼,长剑乍出乍收,一连将五支火把挑到空中,自己提气一跃,在一匹无主马儿的背上踏步借力,窜上了左侧房顶,赵客胡缨、霜雪光明、飒沓流星、持觞劝饮……十步杀剑的精妙招式不要钱一般泼洒出来,小无相功亦全力运转。
柯武知道此刻情况已是危急之际,若是让对方将中部截断,手尾不能相顾,别说去救援,恐怕今夜合义镖局便要彻底在江湖上除名,因此丝毫不敢留手,剑剑全力而发,四招使出,便有四人当即毙命!其余人见他如此悍猛,齐齐发一声喊,四下跃下房去。
柯武双足猛然发力,身体往下一沉,顿时哗啦啦一声大响,半片房顶都被他踩塌,无数断木碎瓦随着他一起落下。下方房子有七八人手持长枪,被砖瓦劈头盖脸砸下,一个个忙不迭的躲闪,却不料杀星天降,柯武脚踏千里不留行的步伐,在房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一脚踢开房门冲了出来。在他背后,七八人软软倒下。
柯武往另一侧房顶看去,恰看见张大姑娘翩翩跃下,两枚柳叶镖射出,两个正欲逃开的敌人同时倒地。
柯武还剑入鞘,找到了自己倒地的坐骑——浑身插了五六只长箭,其中一箭深入马眼。柯武将铁杖从马鞍旁取下,奋起全力一击,砸在右侧的墙壁上,那土墙哗啦啦倒下,露出藏在里面的长枪手来,柯武当下冲入,挥杖荡开刺来的长枪,翻手一杖打死一人,几个侥幸没死的镖师齐齐大喊,各挥兵器冲了进去,片刻便将敌人全部杀死。
柯武跃出房来,见前面的张合义等人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赶来,后面的镖头、镖师也陆续赶至,眼看不用多久合义镖局的众人便能汇合,他心中的不安感却丝毫未减。
轰隆一声,好好一座石桥陡然坍塌,跑在桥上的两名镖师连人带马沉了下去,张合义等人大惊,纷纷拼命带住马,勒得胯下坐骑口角流血。
这条小河宽不过三丈,张合义正在思忖是否倒退几步,再纵马跃过时,忽然河里升起一个人来,黑布蒙面,诡异的立在水面之上,口中笑道:“嘿嘿,合义镖局诸位好汉,且听在下一言!”
张合义看着他站在河面纹丝不动,不由暗暗惊惧:“难道天下竟有这般轻功?那这个人当可怕到何等程度?”口中却怒道:“哼,你埋伏我等在先,害死我许多兄弟,又何必多言?竟然要与我等为敌,放手一战便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放手一战?你们确定?”
张合义还未答话,那人已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双手一拧,顿时咻地飞出一道红光,飞至七八丈高,啪地炸成无数金红光芒,照亮了大片天空。
柯武心里一跳: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随着烟花绽放,后左右三方忽然出现无数火把,胆小些的镖师、趟子手都骇的叫出声来,放眼自顾,留在河岸这边的人,除了前面河水之外,其余三方各自站出了百余汉子,皆穿着黑衣,其中大半以布蒙面,仅露出一双眼睛来。
柯武站在人群中间的位置,眯眼细细打量形势——石桥一断,河水将合义镖局的人马分成了两截,张合义带着十余人立马对面,自己这边除了死伤的,尚有四十余人。五大镖头中,三个随在张合义身边,自己这边只有无形剑余韩、笑弥勒李强二人,张大姑娘和天香也在这边。
柯武往张大姑娘身边靠了一步,低声道:“等会混战若起,你切不可与人纠缠,把暗器留给对付的高手。”
张大姑娘轻轻苦笑一声:“我还有三支飞镖,六枚飞蝗石……”
柯武一愣,想想张大姑娘刚才泼水一般挥洒暗器的打法,也只能无声点头。
站在河里的蒙面人哈哈一笑,得意道:“张总镖头,现在可愿意听我一言了?”
张合义面沉如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且说来。”
“好!”那蒙面人高声叫了个号,随即道:“张总镖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今日我等布下天罗地网非为别事,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至今以后,合义镖局上下奉我为尊!”
张合义瞪着蒙面人看了片刻:“袭击我们镖队的,也是你们?”
蒙面人哈哈大笑:“明人不做暗事,为了请得总镖头至此一叙,我等只得用此下策!”
张合义点点头:“那,我两位结义兄长,如今何在?”
蒙面人道:“孙蒋两位老镖头,本是想请到这里一叙,偏偏那智问和尚多事,横插一手,将他们带去了普昭寺。不过总镖头放下,我麾下二百余条好汉,团团堵住了寺门,你若是想见他们,绝不用担心他们走了。”
张合义与几个镖头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暗惊。
若是此人不曾吹牛,那两边加起来,他手下少说也有六百人,这般势力当真不小。如果中间再有几个高手,想灭掉合义镖局,绝非难事。在临安府周边,怎么会有这般势力?
张合义忽然高声喝道:“‘柳叶飞刀’张子春、‘西湖钓者’吕思明、‘金针姥姥’、‘打死牛’过三拳、‘斩烟刀’胡泉……今日故人当面,还要令张某缘吝一面吗?”
柯武一直在观察四周,眼见随着张合义报出一个个名字,周围的蒙面人中,有不少人都不自然的动了动……他伸手推开众人,走到前面,大声道:“堂堂捕神,堂堂丐帮九袋长老,也学宵小之辈,玩藏头露尾的把戏吗?”
站在水上的蒙面人闻声,缓缓转过头来,揭开自己的面巾,上下打量着柯武,哈哈大笑:“老余啊,两剑逼得你跳水逃命的少年英雄在此,你还不出来一见?”柯武一眼看得真切,此人正是丐帮长老,郭九。
“哼。”随着郭九的笑声,一个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本来面目,道:“郭胖子,此子不过靠着暗算抢了个先机,要不然咱们打个赌如何?三招之内,我若拿不到他的命,合义镖局归你,若是拿得了他的命,呵呵,你便不要和我争了。敢不敢?”
这个嘶哑的嗓子极是熟悉,柯武闻声看去,只见此人约五十岁年纪,生得高鼻浓眉,留着黑亮亮一部胡须,满面正气,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正恶狠狠望着自己。
原来此人便是捕神余六味,柯武暗自想到,之前他虽和余六味交过手,但仓促之间,谁也没看清楚谁,至此方才看清。
柯武哂道:“呵,下午你爬太快,老子当面都没看清,原来你长这样——我还道所谓江湖宵小尽是獐头鼠目之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余六味这么个浓眉大眼的东西,竟也叛变……朝廷了!”
余六味被柯武当面嘲讽,忽然大笑三声,大声道:“叛变朝廷?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谈得上什么叛变?老夫堂堂明尊座下五仙供奉之一,岂会真心给姓赵的卖命!”
这一番话,柯武听了尤可,听在张合义耳中,真真是石破天惊,失声道:“你们……你们是弥勒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