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义一声惊呼，余六味和郭九同时仰头大笑，神态得意之极，合义镖局却是人人色变。

    张大姑娘也低低惊呼一声，一张俏脸瞬间惨白。

    柯武也暗暗吃惊——什么弥勒教，不就是明教吗？明教自北宋方腊起义以来，应该被打击的很惨才对——至少在射雕、神雕的江湖上，没有明教的身影出没，直到元朝时，才渐渐成为江湖中的主角。但现在上至张合义、下至趟子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见明教此时的威名绝非小可。

    张合义终究是见多了风浪的，很快按捺住情绪，在马上抱拳道：“在下自问从未与贵教结怨，不知为何今日贵教大举出动，定要为难我合义镖局？”

    郭九哈哈笑道：“大觉出动？你们合义镖局是什么货色，也值得本教大举出动？也罢，你们这些人，见过什么世面，几百人就当是大事。我实话对你说，这几百人，不过是我和老余一部分下属。哈哈哈，若真是本教大举出动，改天换日亦非难事，江湖之中又有谁能抗手？”

    张合义面色难看至极，却依旧客气道：“贵教的实力，天下谁人不知？只是贵教一向做的是大事，张某自忖，小小一个合义镖局，怕是入不了贵教的法眼吧？”

    郭九笑道：“你这话说的更没见识了。须知道积沙成塔、水滴石穿，再大的势力，也是由无数人汇聚而成。所谓那个什么……奥，是大海不择细流，本教志在天下，当然时时刻刻都要以加强实力为要务！”

    张合义微微摇头道：“贵教高人志存高远，张某佩服！只是我和我这干兄弟，一来无什么本事，二来无什么志气，心中所想，不过是混口饭吃，活到老死。虽蒙贵教不弃，但我们自家事自家知，着实不是干大事的材料。”

    郭九嘿嘿笑道：“我在江湖上行走，久闻合义镖局的总镖头为人仗义、做事聪明，可听你说话，我实在没看出你的聪明在哪里。本教行事素来隐秘，江湖中闻我等之声，却难见我等之人，你也不想想——本教今日数百人明火执仗而来，你说不答应，就能不答应了吗？”

    郭九这番话一说，周围三百余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左面人群中忽然有个蒙面大汉，挺身走了出来，将面上黑布一揭，隔河叫道：“合义兄，还认识兄弟吗？”

    张合义一看，见这大汉身材粗壮，两只手臂又粗又长，面目极为朴实，便似辛苦耕种半生的老农一般，不由叹道：“霍山泉，去年你们铁拳帮忽然无声无息的消失，我派人四处打听，好生为你担心，原来你投了弥勒教。”

    霍山泉抱拳道：“让合义兄为我挂怀，兄弟这里谢过了。就冲这份情义，不枉老霍露面劝你一句：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古今的大宋朝，在这江南苟且偷生，把咱们汉人的脸都丢尽了。本教教主雄才大略，座下光明三使、三身佛爷、六大法王、四军魁、五仙供奉，皆是盖世英雄！又有教众数十万，人人赤胆忠心，肯为护教而死……你想这赵家天下，他能坐的稳吗？”

    “以兄弟之见，合义兄亦是当世豪杰，镖局中的兄弟，也个个都是好汉，这般在江湖上打滚厮混，几时是个了头？不如一起拜在明尊座下，共谋大事，先反赵宋、再灭金国，恢复汉家河山，如此一来，也不负了我等兄弟这一身本领。待他日大事成就，自有封妻荫子之时！这是兄弟的一番浅见，还请合义兄细细斟酌。”

    郭九拍手道：“好！霍兄弟说得有理！张总镖头，你我素不相识，我的话你信不过，可霍兄弟是你旧交，他的话你总信得过吧？实话对你说，老子真正的身份，乃是明尊座下六大法王之一的金甲蛟王！你等若肯入教，便算是我的部下，我堂堂法王之尊，也不算辱没你吧？”

    张合义心中念头百转，还未答话，余六味却忽然插口道：“嘿，我二人一起做的事，怎么就算是你的部下了？教主去年大会上说的明白，允我等五仙供奉自行发展教众，还让你等多多帮扶我等，你都忘了吗？依我看来，这合义镖局，正该入我麾下！”

    郭九哈哈大笑：“老余，这事若是你做得来，我便让给你又如何？但是你自己办砸了事，折了名气，就算人家勉强跟了你，心中又如何能服气？”

    “你！”余六味大怒，但想到郭九乃是明教老人，也不愿同他翻脸，眼珠转了转，忽然一指柯武：“刚才你拿这小子嘲笑我，怎样？有没有胆气和我赌一把？就按我刚才所说，三招定生死，他要能活，合义镖局归你，他要活不了，你就不许再和我争——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教中兄弟，为了百十个人闹得难看了，就算我忍气吞声，怕是别人也会说你行事霸道！如何？敢不敢赌？”

    “这……”郭九顿时陷入了挣扎，两只眼珠滚滚翻动。

    张合义怒道：“二位，贵教虽然势大，今日又处在上风，但我张合义可不是没骨头的人，合义镖局更不是你们案板上的肉！你们要争天下你们就去争，何苦为难我们这一帮苦男儿？还有霍山泉，我倒是想请教一句——自今上登基以来，所颁政令，算不算德政？江南百姓的日子，有没有一年好过一年？你我皆为宋皇治下之民，不思忠君便罢了，可老百姓才过上多久安乐日子，又要凭空挑起战火，让亿万百姓受苦？”

    张合义含怒质问，霍山泉顿时面红耳赤，“呐呐”几声，答不上话来。郭九见状，阴恻恻问道：“如此说来，你张合义的意思，是死心塌地，不肯拜我明尊了？”

    张合义摇头道：“我不能让我合义镖局的好兄弟，拿身家性命去填别人的野心！”

    郭九面色一冷，喝道：“给脸不要脸！那老子今天就实话对你说，今日之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合义镖局满门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降是不降？”

    郭九话音落地，三百多黑衣人齐齐抽出兵刃，同声喝道：“降不降？降不降？”

    那霍山泉大声道：“合义兄，你我虽有些交情，但过某既然身属明尊，便当忠心报效。你要真是一意孤行，等会儿可别怪我不念旧情！”说罢退回到人群中。

    柯武左右一看，见自己这边人大多面色惨白，心知以现在这种士气，等会打起来定是毫无胜理，将心一横，陡然喝道：“余六味，你讲的话，怎么和放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