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东宫书房。

    桌角，一只红烛燃了大半，蜡油滴在木质桌面上，沁成浅红色的一团。

    莳萝端着一小碗杏仁露走了进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莳萝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斜斜的倚靠在门框上。

    “当当当”的清脆声响，唤起了正伏案处理奏折的“太子”的注意。

    亦然公子抬起头。因为长时间的埋头苦干，他的眉头紧蹙着。

    在看到莳萝的一刹那，他的眉眼舒展开来，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莳萝直起身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她把手中的小碗放在桌上，掀开碗盖，丝丝缕缕的热气便冒了出来，随之逸散而出的，是阵阵清甜的杏仁香气。

    “我一个人睡不着，就来看看你。”莳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桌上的杏仁露，“刚刚做的，趁热喝。”

    “我家阿莳可真是贴心。”亦然公子朝着莳萝温和一笑，双手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在亦然公子代替了太子的位置之后，莳萝便将自己真正的姓名告知了他。

    不只是意外还是巧合，亦然公子对于莳萝的称呼同阿城一样，都是唤她作“阿莳”。

    大抵是因为，他原本就是阿城的灵魂碎片之一吧。

    莳萝没有多想。

    “喝完了。”亦然公子倒翻着小碗，把空空的碗底展示给莳萝。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他见莳萝依旧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便开口道：“已经很晚了，阿莳你先去睡吧。”

    莳萝脚步未动，“那你呢，什么时候休息？”

    “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些折子就去休息。”

    闻言，莳萝微微皱起了眉头：“昨日问你，你是这样说的，前日问你，你也是这样说的，大前日问你，你亦是这样说。”

    “可这几日以来，我从未在入睡前看到你回来过。”莳萝低头看着他，眸中带着几分不容逃脱的逼视，“今日，我就站在这里等你，等你处理完奏折。”

    在莳萝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亦然公子微微有些心虚。

    尽管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奏折上，但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头顶上注视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一道道锋利的刀光剑影，令他如芒在背。

    手中，羊毫笔紧紧攥握这，始终未曾落下一点墨迹。

    终于，他像是败下阵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今日便批到这里吧，我陪你去休息。”

    说着，他将笔搭在笔架上，将奏折叠起放在一旁，站起身来。

    亦然公子伸手取下一件大氅，轻轻地披在莳萝的身上：“夜里寒凉，以后记得要多穿些。”

    从太子的书房到太子妃的寝宫有很长的一段路。

    一路上黑漆漆的，只有亦然公子手提着的一盏灯，散发出朦胧微弱的光芒。

    漆黑、寂静......使得本就漫长的道路越发的难捱了。

    好不容易走到寝宫门口，亦然公子站定了脚步，目送着莳萝进门。

    显然，他没有准备走进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