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为骏(1/2)
作者:北冥鱼蛋
    日落西头,早前聚集群臣的太极殿终归平静。

    自宣遗诏开始,杨骏便觉得如入云端一般,飘飘忽忽,好不真实。待百官觐见,国丧事宜、宫中内外诸事处理完毕,杨骏倚凭几而坐于西堂堂内之时,方才寻回几分真实的感觉。左右黄门奉上清水,杨骏徐徐饮用,更觉得神清气爽。

    “征北将军杨济求见!”

    杨骏正逢盛喜,家弟求见,共享喜悦,岂有不见的道理。于是大手一挥,命左右黄门传令让他进来。

    “延征北将军杨济入!”

    蹬蹬蹬蹬….自殿外快步步入一人。

    杨济立于堂中,施礼相告:“弟拜见长兄。”

    见其弟,杨骏喜色更甚,吩咐左右取醴代水,颇有今夜要与杨济一醉之意。“舍弟何须多礼。今日愚兄成蒙圣恩,武帝不弃,擢于太尉,以辅新帝。实为大幸,卿吾二人今日定要饮个尽兴。”

    杨骏一挥手,示意杨济以上座。

    杨济跪坐于席,直身作揖,“恭贺长兄擢为太尉,辅政监朝。”欲要多言,逢此时,黄门取斛捧盏,跪于其前,欲斟醴。

    杨济摆手,挡开酒盏,面冲杨骏再作一揖,接言:“但国当新丧,丧期三年,服丧卅六。天下之人皆须着素服,摘冠缨,禁娶禁丧禁作乐,需斋戒,食素戒荤,无乐无饮。为民如此,为臣者更宜如此。长兄贵为太尉任辅政之职,当为百官之表,天下之法,怎可行此失体之事?”

    听闻杨济所言,杨骏面色骤变,待其言毕,脸上已是隐隐有一丝愠恼之色。奈何杨济所言,字字在理,句句合乎礼法,杨骏无处发作,只得面色阴沉道:“舍弟所言甚为在理,今日之酒改日再饮也罢。观卿言行,此番求见定非但为贺喜一事,若有他事亦并称矣。”

    杨济起身又作一揖,未开口,却看向杨骏左右。杨骏心中了然,命左右黄门郎及奴婢退下,方才开口:“言乎。”

    “武帝以国事付兄,实谓兄之信。今武帝宾天,兄蒙圣恩擢于太尉,位列三公,八公之首。实以兄长竭心尽力佐之新帝,助帝定朝堂安天下。然士卒从宗室,百官从门阀。兄虽贵为太尉,领天下军务,然实为文代武职。若凭一己之力,恐为螳臂当车,天下难服兄也。”

    闻此杨骏面色转缓,心中所想:其弟所言听上去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其恐吾独专大权,不分权与家兄弟。心中有数,杨骏脸上又露笑意,缓声笑语:“弟莫患愚兄独揽大权,不念往日手足之情,屏卿与二弟于朝堂之外。今天下皆欲从己意,舍弟所欲言之即可。”

    见自己的兄长如此冥顽不灵,杨济无奈轻叹一声:“嗟乎,兄误吾之意矣。今朝堂之上非巧言令色、去就之臣皆不服兄兮。弟以为,若家兄征大司马司马亮公入,退身避之,门户可得免耳。若兄一意孤行,不尔,行当赤族。此之为二兄(杨珧)与吾皆此谓也。”

    杨骏大怒,破口大骂:“汝今来是专故以辱吾?吾之所为尚轮不到汝指手画脚!若无他言,汝乃退也,勿触吾之晦也。”

    面对兄长的怒骂,杨济也不恼怒,仿若听不见杨骏的斥责之语,巍自不动,接言道:“今满朝文武皆知兄长所为,恐有兄一人尚蒙于鼓中。兄尚且不知,百官在窃何以论卿,皆言卿之行为实为盗国之举。”

    此言一出,杨骏面色已是忽红忽紫,右手一掌,拍案而起,手指杨济,语结道:“汝,汝,汝...汝怎敢在此太极宝殿曰此大逆不道之言!汝若敢再多言,莫怪为兄不念手足之情,以国法待汝。”

    面前的兄长已如癫狂之状,杨济哀叹一语“嗟乎”,心中明了其兄已入歧途至死不愿悔改,多说无益,只得起身拱手作揖,转身向殿外走去。

    见杨济当真没有一句阿谀之词。杨骏当真是火冒三丈,气火攻心,一把抄起桌上酒杯便向杨济掷去,口中大呼:“气煞吾矣!气煞吾矣!”

    此时杨济早已退至殿中,二人之间距离已有数丈。杨济仅仅略一闪身,便避开飞来的酒盏。“咔嚓”一声,酒盏落入空处,碎为三瓣。

    一击不中,杨骏愈发气结,抬脚猛踹,一脚又将案几踢翻,竹卷册本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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