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假莫辨(1/1)
作者:北冥鱼蛋
    卫署左厢营房之内,刚刚轮值完毕的左卫五部宿卫已卸下铠甲,三五成群的聚集闲聊。言语之中虽大都是些家常之话,但语气多有抱怨之意。武帝驾崩,新帝尚未登基,值此敏感时期,宫中宿卫任务较之往日自然更为繁重。

    非但当值之时任务加重,往日唯一的乐趣——值勤结束后的饮酒作乐,如今亦是不可。天子驾崩,丧期之间,天下禁乐,他们身为宫中宿卫自然更需遵守。

    一时之间,这些宿卫当真不知该如何发泄他们过剩的精力。不过今日,他们到不再需要为此事发愁了。

    一名执刀武士推开营房大门,大步走入。众宿卫观瞧,识得此人是左卫将军身边亲兵,看其神色不似无端至此,故而都至住了话头,纷纷立定等待他开口。

    见房内宿卫皆立定站好,嘈杂之声渐渐平息,亲兵开口道:“副将有令,值此异时,宫防空虚。吾等宿卫皆因恪尽职守,以死报国!故加值半日,佐以右卫五部,待百官回朝,方可。”言罢,亲兵掏出怀中令牌示于众人。

    众宿卫闻言,纷纷抱怨。但见亲兵掏出令牌,都知晓军令已出,若是不从乃是违抗军令。故而也只敢嘴上抱怨,手上却还是麻利地将刚刚脱下尚有余热的盔甲又穿在了身上。

    军令以宣,亲兵便自顾自地退出了这件营房,向着下一间走去。

    尚未走出几步,一人从刚刚那间营房之内跑了出来,口中呼喊:“羽林郎,慢行!”亲兵回头,见呼喊之人自己认识,乃是部下孙崇,便停下了脚步,问道:“孙崇,你有何事?”

    孙崇此时一身布衣,唯有脚上还穿着军履来不及脱下。“羽林郎,吾有一事相求。”

    “速速道来,吾尚有令需宣。”若换做他人,羽林郎肯定是听也不听直接拒绝。但孙崇此人机智勇敢,人品极佳,自己一直很器重,二人私交亦是不错,故而才停下听其究竟有何事需自己相助。

    “君知吾家有老母,长年患病,久卧于塌,需日日服药。吾急归家中,喂其服药。如若不能,吾恐老母旧疾复发,长辞于世。还望羽林郎恩准!”孙崇说话时,眼中含泪,字字恳切。

    对于孙崇家中情况,羽林郎也是略知一二的,知其所言非虚,并感动其孝。几乎未加思考,脱口而出:“如此,汝当速速归去。当值之事,莫要担心。”尽管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但为孙崇找个借口免去执勤他还是可以轻松办到的。再者这左卫五部宿卫千人,因病缺席一人两人,倒也无妨,羽林郎这才敢满口答应。

    “羽林郎之恩,孙崇在此谢过!”说罢深深向羽林郎做了一揖,以示谢意。

    “速去兮!”羽林郎有军务在身,来不及回礼,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至于孙崇则是连鞋都来不及换,就这样脚穿军履,向卫署门外跑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孙崇已经出了宫门,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座恢弘府邸的大门之前。府门之外有府兵值守,左右各二,皆是肃穆而立。府门之上,悬有匾额,上书四字“大司马府”!

    守门府兵见来者行色匆匆似有急事,身着素服但脚穿军履,所来方向又是皇宫方向,知其身份大约应是宫中宿卫,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倒不是惊于孙崇的打扮,只是约莫盏茶之前,另有一人亦是如孙崇一般匆匆至此,说有要事需禀。四人难免同时心生疑问,这宫中究竟发生何事,需接连派出二人前来禀告?

    果不其然,孙崇喘了几口气,待气息微微平复,便向守卫说出了和之前那人如出一辙的话:“在下有急事,需即可禀告大司马。”

    不论如何,观其言行似是当真着急,四位守卫之中一人简单通报了一声,便领着孙崇走入府内。

    大司马府坐落于铜驼大街东侧,皇宫正南,距离皇宫不足一里的距离。若从外看,这大司马府恢弘壮丽,一踏入府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较之外者更有甚之。纵使孙崇此时有急事相报,但一入府内,目光便被府内装饰深深吸引,目不暇接。

    对于孙崇的神色,守卫早已是见怪不怪,第一次进这大司马府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神情。所以也不理会孙崇,只是自顾在前领路。

    数百步后,孙崇方才在守卫的引领之下穿过前庭,来到正厅之前。

    此时正厅之中,正有三人,一站两坐于堂内对话。坐于主座之人,髯须发灰,两鬓斑白,已是年过知命,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颇有王公贵胄的风范。不用去猜,此人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司马亮。

    另有一人跪坐于客座,方脸青须,双眼炯炯有神,从外貌观瞧似是机敏善谋之人。

    至于站立之人,则是白面无须,三角眼睛,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不似好人。

    此三人,除司马亮外,另两人孙崇都是第一次见,即使是司马亮,他也只是巡逻之时远远瞧见过。这三人自然也都没见过孙崇这个羽林部中的大头兵。

    跪坐二人人见门卫领着一个陌生之人立于堂外,互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彼此都不识此人。不禁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茫然。反倒是站立之人,虽未见来者,但闻脚步之声,冥冥之中,若有所感,直觉告诉他前来之人将会引来灾祸,不由得眼中露出慌乱之色。

    门外守卫,听堂内停止了谈话,垂首作揖,口中禀告:“禀告家主,此人称有急事需报于家主。”

    听闻此话,司马亮并未立即让孙崇入内,而是眼中带疑地瞥了一眼,此时立于堂中之人。要知道,约莫盏茶之前,此人亦是称有急事相告,需立刻亲自禀告与自己。

    不过与门外孙崇不同的是,这人他本就认识,姓林,是杨骏左右侍者。

    “令其入,汝退下!”司马亮此言是说与守门卫士听的。

    门卫一抱拳作揖,闪身让孙崇走进了堂内。一进堂内堂皇之气尤重,若府内堂外可称为雕梁画栋,这堂内恐怕已称得上称得上是金碧辉煌。

    不过正事要紧,孙崇也来不及再用目光感叹堂内华美,站于林侍从身侧,并排而立,躬身作揖,口中言:“小人拜见汝南王!”

    “汝为何人?所谓急事又为何?”司马亮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对孙崇还礼,只是他对眼前此人身份和目的是在好奇,故不等孙崇自己说,便已开口问道。

    “小人得令,禀告殿下,太尉暍,居于太极宝殿之内,命百宿卫护其左右。左右五部,未得休,值守宫内。宫门宿卫较之往日数倍有余,还请殿下谨慎行事,切莫轻举妄动。”若是细细品味孙崇所言,其言语之中疑有不恭之嫌。

    但司马亮显然并没在意这些,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林侍从的身上。林侍从此时已是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身体也已不受自己控制剧烈颤抖起来。也不知他是惧于司马亮的目光,还是被孙崇言语所惊。

    “哦?”司马亮暂时也顾不上再追问孙崇的身份,而是语气森然地问林侍从,“此人之言与汝之言向左!汝当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