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逆臣,皇宫之中自然君臣和睦喜气洋洋。失了靠山的梁王府上,自然只有遍地狼藉。
无论是三个儿子好中实在难以选好,还是差得都相去无多,也有可能是自信自己长命百岁不忧身后,梁王生前确实未曾立下过世子。
梁王生前也毫不避讳,三番五次故意询问自己的皇帝侄儿,梁王一脉由谁来继承为好。为的,就是要用自己三个儿子的名字,赵执赵权赵政,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位年轻的皇帝,自己就是要执权政,做无冕之皇。
可惜三个儿子名字取得再响亮,如今也再难诛文帝的心,反倒自己未曾立下世子,成了如今忧患。
长子赵执苦于不是嫡出。次子赵权虽是嫡出,又因王妃年老色衰不复宠爱,多年夫妻之间又难免龌龊,梁王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厌恶赵权厌恶到人尽皆知。幼子赵政的母亲倒是姿色非凡倾国倾城独得梁王欢心,可偏偏出身烟花之所,哪怕进了王府以后生下赵政,也只是堪堪得了个妾侍的名号,地位低贱,母且未凭子贵,儿子自然也难以登堂。
王府之中,全无外人来悼唁。就连灵堂之下的府中人,也是吵吵闹闹乱作一团,尽是树倒猴狲散的败亡气象。
自己父亲甍逝,赵权心中全是欢喜,跪于灵前也当是身在红粉勾栏之中一般开心,毫无半分悲痛,正四处寻着他人差池,便望见赵政母亲孙夫人越过梁王一众侧妃就跪在自己母亲身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赵权怒不可遏的大喝道:“父王才甍逝,咱们王府这就是要散伙了吗?王府规矩全乱是了吗?孙夫人!你眼里可还有在纲常辈份?你凭何跪于我母妃身后?真把自己当成父王妃子了?切莫忘了你孙夫人的身份,只不过是父王妾侍,一个下人罢了!”
一旁本就跃跃欲试想要在灵堂之上展露自己长兄风采的赵执,正愁找不到借口立威,赵权便跳出来指了一条辈份纲常的明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挠中了自己心里的痒处。
赵执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痛得泣涕如雨,趁着眼泪抓紧说道:“二弟说得对,父王虽逝,可我们府中的规矩也不能乱!孙夫人你身为妾侍,却跪在王妃娘娘身后,真真的乱了伦理纲常,若是让外人见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还是快些去后边些吧,切莫坏了我梁府恭一脉恭忠的美名。”
抬眼看见孙夫人愤恨的站起身,慢慢踱到人群后排重新跪下,赵执满意的点点头,擦擦鼻涕眼泪,继续悲痛忧虑:“如今父王薨逝,我们府中可谓是群龙无首,才会闹出孙夫人这样肆意僭越的笑话来!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亦不可一日无主,我以为俗话说长兄为父.......”
“你母亲尚且不过就是父王侧妃,位卑德缺,也配说什么长兄为父的话?”赵权初听到赵执附和自己打击孙夫人,还以为他绝了争夺王位的心思在讨好自己,尚且一听。谁知这个赵执越说越离谱,听他的意思,好像此时此刻便要把自己给安排上王位了,急忙恶声打断:“我母妃乃是父王正妻,先皇亲封的梁国夫人!尔等不过就是府中的下人,在我面前狂言什么家国君父,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赵执被赵权打断,十分不悦,又听他说什么下人,更是戳中心中痛处,勃然大怒愤然反驳:“二弟此言差矣!我母妃亦是先皇亲封的.......”
赵执话还没说完,便被赵权照着面门一拳打了个人仰马翻,赵权打了一拳还觉不解恨,父亲冷落自己母子十多年,今RB就是要好好出一口恶气,既然你自己撞上枪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对准摔倒的赵执便是一顿乱踢,脚脚都是直奔要害而去。
王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跪着灵前诵经浑然物外不管不顾,赵执翻爬起身想和赵权一较高下又被赵权打倒,赵执母亲哀嚎着想要上前拉架,却被各怀心事的梁王妃子们阻隔,顿时间鸡飞狗跳,哪里还能看得出这个梁王府,曾是大齐第一权势所在?
混乱之中,谁都不曾发现,被自己两个兄弟当面羞辱母亲的赵政,没有反驳,没有争议,悄悄没了踪影,偷偷溜出了王府。
梁王之死,文帝自然是最为受益。可是赵政清楚,父亲薨逝,对于自己也是一个真正翻身的机会。原本在自己之上的是一位长兄一位嫡子,王位于自己,无论从嫡从长都毫无可能。自己母亲虽然倍受父亲恩宠夜夜陪侍,立自己为世子的流言蜚语也未曾断绝于耳,可赵政自己明白,这样的流言传得有多久多广,自己也离世子之位有多远。
自己如若真的是父亲的一个选择,自己的母亲又怎会只得一个夫人之位,世子归属又怎么会久悬不决,难断难舍呢?真正让父亲为难的不过是立嫡还是立长罢了,又怎是自己这个只是深受父亲喜爱的小妾之子?
既然自己父亲生前是在嫡长之间徘徊,此时此刻自己的两个兄长却大打出手,丝毫不知大厦已倾,还在做着梁王府事梁王府决的前尘旧梦,那自己的机会反而不就来了?这两个长着猪脑子兄长以前在父亲的威势之下呼风唤雨惯了,莫非还真当这个梁王宝位谁来继承打一架就决定出来一般,真是愚昧不堪。
赵政忍住内心狂笑,快步来到马厩,纵身骑上自己父亲生前最爱的那匹白驹,朝着皇宫奔驰而去。
那才是真正能决定王位的地方,天要助我,天要助我,天要助我赵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