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匠人又拿起那漆红竹简,用枯手摩挲了一下道,“你这小娃娃看上去也不像是亲王子弟,能攒下这么一大笔银钱,也确实殊为不易,买了这柄‘山鬼’,这红竹账面上还剩下二两黄金,我会让‘蜃楼’再另外划拨给你的。”
只见朝牧并没有接过鬼匠阿七的话茬,反而将剩下那张一百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一股脑都塞进鬼匠人的手中,傻笑着看着他。
鬼匠阿七眯起眼睛,以枯瘦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语气不善的幽幽问道:“鬼市皆知我这刀铺‘一两黄金一两刀’的森严规矩,我鬼匠阿七从不不少收一文,也从不多取一毫,小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朝牧微微一笑,“阿七爷爷你误会了,我这些银钱都是用来买情报的,不敢存那刻意讨好的龌龊心思,绝对是买卖公平,一片赤诚真心,天地可鉴啊。”
听得这话,鬼匠阿七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慢悠悠的问道“什么情报顶得上这二两黄金外加百余两白银啊?”
朝牧一看有戏,赶紧跟上一记马屁,“自然是一般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又不敢说的情报喽!”也不等鬼匠人答话,就抢先一步问道,“不知道阿七爷爷有没有听说过那风雷二刀?”
听到这个问题,鬼匠阿七笑容更加玩味了,“哈哈哈,怎会没听过,这两柄刀啊”鬼匠人神色倨傲道,“都是我打的!”
朝牧听到这个似乎在情理之中,却又有些在意料之外的答案,心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原来松赞呼雷也是从阿七爷爷您这里买的刀啊?”
鬼匠阿七豪迈大笑道,“哈哈哈,不错,正是那呼雷买走了我风雷二刀,怎么,你跟他有仇。”
朝牧毫不遮掩心中杀意,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
鬼匠人又眯起了眼睛道,“哦,这你也敢跟我说的出口?就不怕我转手就把你给卖了?”
朝牧一脸的灿烂笑容,“不怕,我信得过阿七爷爷!”
鬼匠阿七冷哼一声,“哼,你小子没说实话,罢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阿七我啊,这辈子最重信誉。”
“要说这呼雷的情报啊,你可算是问对人了。”鬼匠人顿了一顿,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这松赞呼雷在战场上那确实是恶名昭彰、凶名赫赫,但他从不私下与人比斗,所以在这西土佛国的市井江湖上倒是名声不显,就算你有意打听,也只能问出个什么,大将军于几年几月在哪里哪里坑杀吉仁家两万降卒啊,或者是什么,大将军领军大败次旦家十万精锐,斩却的头颅筑起数座京观啊这类无用信息,与你复仇何益啊?至于他本人武力如何,刀法如何,用什么刀,最善使什么招式,弱点为何,外界都鲜有外人知道。”
鬼匠人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声音,豪气干云的说道,“可我阿七一路从蜀地经苗疆再入佛国,什么样的风景我没见过,可以说,天下刀法,尽在吾胸!哼哼,这松赞呼雷,哪里能逃过我这一双枯手称量的。”
朝牧一双眼睛亮了起来,“那阿七爷爷,那风雷二刀都属几品?我对上他又有几分胜算呀?”
鬼匠阿七瞟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哼,那风雷二刀刀居四品,都是刚刚好压上你那‘山鬼’一筹,而且他已经二十年没换刀了,现在刀法境界如何,连我也不知道。至于你若是与那呼雷放对的话吗,哼哼,爷爷我就送你四个字——十死无生,还是提前准备好棺材吧!”
朝牧撇了撇嘴道,“二十年前就用四品刀,照你这么说,这松赞呼雷的刀法岂不是凡间无敌了吗?”
“凡间无敌?”鬼匠阿七复又冷笑道,“这凡间刀法,有起就有落,有生就有灭,又有几个敢称是真无敌的?单说他那招牌‘挽风雷’,如果是风雷相合还好说,但如果是风雷相冲的话嘛,嘿嘿......”
朝牧连忙追问道,“风雷相冲到底如何?”
鬼匠阿七贼笑道,“嘿嘿,不急不急,且听爷爷我给你细细道来......”
......
当朝牧从鬼匠刀铺走出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他回目四望,和预料中的一样,周围的店铺早已是人去楼空,偌大的一片崖壁上,仅仅余下朝牧这么一个活人。
他深深呼出一口朝气,望向更远处广阔的原野,激荡起胸中一片豪气,眼神中也再无半点迟疑。
他默默伫立良久,终于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挽风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