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男孩儿成人九死一生(1/1)
作者:不老顽童
    奶奶的故事讲完了,再有还得等空闲了再讲。接着说我的故事。

    套一句那谁的话:是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个问题。

    又是一个故事:孩子的天性。

    一年一度的暑假到了,其实,在当时对我们来说,放不放假无所谓,学校停课,老师办班,谁也顾不上管我们,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一玩儿心就野。从本心论这场大革命直接影响到我的现在,因为,人生打基础的两个重要阶段:一是小学三、四年级,二是中学一、二年级,这两个阶段所能学到的知识是人生以后的任何阶段都不能相比较的。就算你后天努力,毕竟接受能力、心理能承受的压力比不上青少年时期,所以,后来有人叫我们为“被耽误的一代人”。“老三届”常说他们最苦,但他们毕竟知识的基础扎牢了,只是后来深造的机会没了,可是,“大串联”也让他们长了见识,这个见识对人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试想:当年那些伟人们假如一辈子窝在山沟里不出来加经风见雨,恐怕中国革命的历史就要重写了。而对于动乱初期只有十几岁的我们来说,没有了坚实的知识基础,后来学什么都很吃力。可是在当时却没有人这样想,贪玩是孩子的天性,有老师管着都惦着玩个痛快,何况自己管自己?当然,以上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只是讲一点个人事后反思的真实感受,难免失之偏颇,一介平头百姓本来就不该评价国家发生过的重大事件,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能力,国家发生过的大事件还是应当留给历史评说。如有不对,诸君予以批评指正应该,请勿上纲上线,皆因在下肩头太窄承担不得。不过,那个假期确确实实因为没了作业,没了人管,我便玩了个昏天黑地,差一点玩没了眼睛,玩丢了性命,玩没了朋友。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至理名言我从小就领略了。其实,这是穷人家孩子的必然。作为穷人家的孩子你想不早当家都不成。自从没了妈妈,家里的男子汉除了爸爸就是我了。当时,我的弟弟、妹妹都小,姐姐虽然比我大几岁,但她是早晚得嫁出去的人,奶奶尽管对她没二样,重男轻女的老想法却也让奶奶从不把姐姐当自家人。爸爸为了养家糊口,也为了排解失去妻子后心中的郁闷,每日里早早上班,很晚才回来,每月按时把工资的绝大部分交给奶奶,自己只留下买烟钱和很少的零花钱。就是这样也是入不敷出。但奶奶毕竟是经历过抗日、解放两大战争,苦日子熬出来的人很会节省,也有相当的经济头脑,许多想法在现在看来都很超前,而且,奶奶还有一项奇特的本领,那简直就像一个神话,却不由人不信。因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摆在那,现在看来这项本领应该是失传了,就因为当时我不信,连想一想、记一记都没有做到。不过,大概的我还是记下了一点,写到那个年月时我会详细说的,那真的很神奇,神奇到让你听听都瞠目结舌,更不用说亲眼看到了。现在还是先说奶奶如何施展全身解数,把苦日子伺弄得不那么苦了。奶奶不愧是当过妇救会主任的人,一方面用供应的糖票买来糖熬糖稀卖,挣个仨瓜俩枣的贴补家用;另方面为了让我们吃饱肚子,常常把供应的白面、大米,拿到乡下去换些地瓜、土豆接短,又舍不得两角钱坐车,小脚一走就是十几里,肩上去时背着十几斤,回来时则扛着二十几斤地瓜或土豆。奶奶的脚虽说解放后也解放了,却是出窖的砖、烧成的瓷,早成形了,再怎么放开仍是尖尖的,除了大脚趾是直的,其余四个脚趾已严重畸形,全部弯向脚心出不来了。现在想来,当时奶奶为了养大我们四个娃娃,老燕儿似的一趟趟的飞去飞回,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

    奶奶人很刚强,尽管日子过得很艰难,嘴里从不说难,在我的印象里,奶奶从不向任何人诉苦,从不说没有二字,邻里邻居无论谁向她借东西,总是有、有。我就逗过奶奶,我问:“奶奶,有钱吗?”奶奶顺嘴就答:“有、有!”“给我十块钱花花?”奶奶反映过来,“拍”!给我一屁板子,“鳖羔子,拿奶奶逗着玩,一边去!”

    为了奶奶我理所当然地充当起男子汉的角色。

    尽管奶奶很节俭,会做小生意,会安排生活,但父亲的工资每月只有那么些,养活一家六口终究不够用。我们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大肚汉,一天到晚肚子总是饿。每到月底差几天家里就断顿了。可是,人活着就要吃饭,奶奶每天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变着法儿让我们吃饱。有几年的时间里,奶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拿着小盆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空着的盆里往往盛着满满的豆腐碎渣,再用这些掺和点玉米面做糊糊或贴饼子,虽说吃不饱但也能占肚子。有很长时间月末的日子就是这样渡过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奶奶帮人家卖豆腐,人家才肯把盘子里掉的碎渣给了奶奶)。后来,我大了些,懂得的事也多了,便时常背着弟弟往南走到郊外摘些槐花、榆钱,挖点曲麻菜、蒲公英、羊角、苦苦菜什么的,借以改变一下肚里的吃食。再大些就是学校“停课闹革命”这段以后,我经常到郊外几个村边的水沟、洼子里淘鱼摸螃蟹。记得有好多次走的远了,捉的鱼多,常常是下半夜一点多了才摸回家,奶奶急得什么似的,见我回来喜得直抹眼泪。就在这个夏天,为了生计我走得远了些,出了一次意外,差点丢了眼睛,送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