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义占据宽甸后,纵容部下劫掠三日,以报袁崇焕当年经营宽甸时对新义州的欺凌,好在宽甸城中粮草、军械大都已经运回沈阳,除了几百个不肯逃走的本地百姓,什么也没有。
三天后,也就是七月十二日,清军使者匆匆赶到这座鸭绿江旁的辽东重镇,催促他们的朝鲜盟友,抓紧时间向西推进,刘贼的财物宝货都藏在沈阳辽阳。
有明一代,朝鲜国与建州部世代为仇,彼此仇杀,从明初开始,朝鲜国王就隔三差五派人越境捕杀挖参的建州女真,建奴也毫不示弱,经常越境截杀朝鲜人,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明末努尔哈赤崛起。
当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朝鲜人看来,刘招孙篡权弑君,导致他们的宗主国大明事实上已经亡国(弘光朝廷性质和暴齐差不多),此时朝鲜作为大明最忠实的藩属,联合建州围攻暴齐,为父母之国报仇,不仅合乎情理,而且将来必彪炳史册。
总之,武定元年,夏秋之际,曾经势如水火的建州朝鲜,因为共同利益,迅速走在了一起。
七月十二日,宽甸西门,李舜义隆重接见了前来联络朝鲜军的清军特使恭阿。
镶蓝旗甲剌额真恭阿今年刚满十五岁,他是二贝勒阿敏的第四子,阿敏在赫图阿拉之战中被刘招孙残忍杀害后,杜度可怜这位年仅十岁的的舒尔哈齐的孙子,在他的劝说下,开原军没有将恭阿赶尽杀绝。杜度称帝后,恭阿也就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他是镶蓝旗四个甲剌额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麾下控制两千真夷甲兵。
对于这样一位实权人物,善于察言观色的统制公李舜义当然不敢得罪。
“甲剌额真大人年纪这么小,便立下如此赫赫战功,果然是将门虎子啊!”
恭阿睥睨望向朝鲜统帅,不慌不忙将脖子后面留着的猪尾巴辫拨弄整齐,塞进了鎏金头盔里,下唇精致的鼠须微微抖动,显示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当年我阿玛被刘招孙凌迟处死,那年,我刚刚记事,赫图阿拉下了大雪,我和我额娘被俘虏到开原,走在路上差点被冻死,那个冬天很冷······”
“当年刘招孙攻打赫图阿拉,你们朝鲜人也有参与吧?朝鲜国的火铳兵可是犀利的很!”
统制公李舜义连忙摆手,指天发誓说:“绝无此事,大王自继位以来,便与刘贼势不两立,只是迫于开原军威逼,有时不得不替刘招孙卖命,不过我国绝无冒犯过贵部。”
旁边几个朝鲜文官幕僚见这个年轻鞑子大官杀气腾腾,不好说话,纷纷上前解释。
恭阿将大手一挥,像是要赶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拍了拍李舜义肩膀,大声笑道:
“哈哈哈,统制公不必害怕,我大清与朝鲜世代友好,此战之后,便是兄弟之国,哪里有兄弟为难兄弟的道理?皇上这次派我来,便是要通知你们,尽早向西沈阳进攻,不使齐军东逃,等攻下辽沈,攻占铁岭,到时两家一起平分辽东,岂不是美事?”
刘招孙在世的时候,一个大齐皇帝就让朝鲜人头痛不已,又是修建军港,又是开发矿场,时不时还要朝鲜兵跟随征讨倭国,现在又来了个什么大清皇帝,还让不让人活了?
作为姜弘立的好友,作为朝鲜国文官集团的代表,善于变化的李舜义虽明晓强弱盛衰之道,遵循事大(注释1)宗旨,然而现在一个小小的辽东竟同时冒出两个皇帝,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南方那个弘光皇帝肯定也要让朝鲜臣服。虽然做惯了奴才,一下子认三个主子,还是让朝鲜人很不适应。
而且李舜义很清楚康乾皇帝打的小算盘,无非是想让朝鲜人冲到最前面攻打坚城,给建奴当炮灰,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的傻事,朝鲜国当然是不会做的。
建州女真人丁稀薄,经历浑河血战、赫图阿拉之战,在开原军打击下,八旗家底几乎被全部掏空。
即便这些年杜度努力维持,不断将汉人、蒙古人补充入旗,捕获野人女真,甚至连各旗十二三岁的男孩都不放过,全部编入旗丁——即便是黄台吉时代,也是十五岁以上才能入旗——即便如此,各旗丁口也一直没有恢复到黄台吉时代的八万,更别说老奴时代的十二万丁口。
杜度称帝时,建州各部包括投降汉人和蒙古人,从十三岁到六十三岁,所有男丁全部加起来不过堪堪两万五千人。
康乾皇帝留下五千老弱在赫图阿拉,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搬到沈阳,可谓背水一战,估计是想和他爷爷努尔哈赤当年在萨尔浒一样,把全部赌注都押上,一战定胜负。
第399章 传统艺能(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