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蛇皇醒来的那日正撞上百年一度的蛇山朝拜,的山脉被磅礴魔力震碎,不知砸死了蛇族多少子孙,而山脚下,珏珑亲手种下的那棵悬铃树也被砸的惨不忍睹。
当时匍匐在山脚下的蛇族子孙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他们只在画像中见过的老祖宗从地动山摇间走出来,有些激动地甚至当场晕了过去。
当然,这一幕也成了蛇族日后得谈资,沉睡了十五万年的蛇皇重生时刻被他们碰见,这是多么大的福报。
珏珑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五冥四海八荒。
前些日子刚奔赴东荒参加大丧之礼的八荒君臣立刻掉头北荒,前去觐见这位沉睡了十五万年之久的北荒蛇皇,魔族战神。
但出乎意料的被拒之门外。
蛇山魔官一字未漏的向聚在魔宫的八荒君臣转述珏珑的话,“魔族现在就这么尊卑不分么,你们的主子呢?”
这件事传到玉书耳中时,她突然有些想笑。姑姑刚醒就已经了解了她的处境,所以才想顺势推一把,让八荒知道,虽然老爹羽化了,可她还有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要备一份厚礼。
不过她正在服丧不宜招摇过市,便只能将扶辰派出去找这份厚礼。扶辰也果然没有辜负她,很快拿着东华的一把扇子回来,她便拿着扇子和赢泽去了北荒。
珏珑在蛇山万窟洞接见了她和八荒君臣。
玉底紫缎的绣鞋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笃笃”的清脆声,繁复逶迤的拽地长裙绣满华丽的图案,银质的悬铃额链点缀出一张妖娆冷艳的脸孔,白皙饱满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便是传说中受万人敬仰的魔族始祖的妹妹珏珑。
珏珑说话时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再配上时时刻刻都在冷笑的表情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以至于她说话时,万窟洞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玉书看着座椅上这个斜倚着的美人,觉得她跟老爹不愧是兄妹,说话的调子都一样。老爹会朝迎宾时也总是阴阳怪气,很渗人。
待朝见礼仪完毕,珏珑才拖着长长的调子,漫不经心的问,“昨日哥哥托梦,让本座捎个东西,哪个是赢泽?”
赢泽缓缓出列上前。
珏珑稍稍坐直身体,“你抬起头来。”
赢泽抬起了头。
珏珑垂眸默念咒语,抬手之间幻化出一面石镜,石镜四周雕有伽蓝花纹,背后刻八条苍龙指向八荒方位,虽然看上去很普通,却是魔族传承的圣物,八荒对此也早有传闻,等大家想到镜子意味着什么时,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传闻八荒之主不是龙腾独女,是东荒魔君赢泽,此事竟然是真的。
赢泽整肃衣襟,端端正正的从她手中接过灵镜,珏珑瞥了他一眼,“赢泽,哥哥将魔族托付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否则本座不会放过你。”
赢泽谦恭的应下。
八荒君臣散去之后,珏珑随侍的魔官单独将玉书带进了另一处寝殿。玉书无聊的摆弄着殿内的插花,身后珠帘轻响,她回头一看,怔了一下。
珏珑已经换下了那套华丽繁复的宫装,头上的发饰也尽数除尽,墨如鸦翼的长发垂在身后,上面只系着一根紫色发带点缀,不似刚才威严肃穆,反而生出一种冷丽,她伸手抬起玉书的下巴,来回瞧了几下才松手,“倒是有几分像我那混蛋哥哥。”
她近旁的随侍魔官扑哧一笑,珏珑回头瞪了他一眼,魔官立刻止住笑道,“大祖宗时常跟伯言抱怨,说自从二祖宗羽化之后,就再没人敢这样说他了,他还挺想念的。如果大祖宗还在,我们魔族一定会很热闹的。”
珏珑斜倚在榻上,冷淡的声音带些低沉,“他一定怪了我很久。”
伯言安抚道,“若手,大祖宗也不会羽化之前将二祖宗唤醒,二祖宗不要太自责,”顿了顿,“少主别站着了,请坐,。”
珏珑道,“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伯言道,“玉书。”
“从进来到现在,你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姑姑身上,看出什么来了?”珏珑偏头问。
玉书似笑非笑,“老爹真的托梦给姑姑了么?”
“哥哥以身殉道化作沧澜河心,消解魔族业障,已是形神俱灭,自然不可能托梦给我,”珏珑的目光扫过来,“灵镜是他羽化之前放在我这儿的,他让我替他看着八荒,看着你。”
玉书笑,“把我召回来,把姑姑唤醒,都是为了替他照看八荒,老爹到底是有多放心不下。”
珏珑抬眸道,“我睡之前,哥哥还未成亲,单看你这眸眼,我还真看不出像谁,你阿娘是……”
玉书搁下茶杯,“郁垒。”
珏珑恍然大悟道,“原来薯族那位小娘子,那小娘子长的温婉可人倒是符合哥哥一贯的调性。”
玉书抿唇一笑,“侄女新近得了一把扇子,听说是当世某位丹青妙人所绘,姑姑初醒,侄女就将它送给姑姑做见面礼。”
珏珑闲闲的打开扇子,画面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悬铃花海,她怔了一下。半晌,手指抚上那落款,像抚摸着珍爱之物一般轻柔,眸中却渗出冷冷的笑意,“哥哥送礼向来只会送些俗物,你倒是比他风雅。”
玉书微笑,“我就当姑姑在夸我,”顿了顿,“玉书一直对姑姑当年的事儿很好奇,但老爹不太愿意提起,不知道姑姑是不是愿意跟侄女讲讲。”
珏珑揉了揉脑仁,“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今天姑姑乏了,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