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见对方举旗请降,连忙示意众军役停止扔石,木贼也向身旁众军役高喊:“兄弟们先停一下。”埋伏在山谷两侧的起事军役闻令,立即停手,静听远志指挥。
下边地榆见对方停止进攻,又高喊道:“我是后将军黄芪帐下步兵校尉地榆,愿意带领二百名弟兄向义军投降。”远志高声道:“请地榆校尉稍等,我与众工役商议一下。”当即让身旁军役看住地榆,自己一人三五步跳下悬崖。那边木贼也从悬崖上下来,二人走到一处,木贼问道:“远志兄弟,怎么办,我们接受不接受他投降?”
远志沉思道:“既然敌人有意向我们请降,我想还是答应为好。”木贼道:“我看没这么简单,这地榆一定是诈降,我们如果把他们放进来,到时他们再反叛怎么办?”
远志也不敢贸然决定,又隔着巨石堆问地榆道:“地榆校尉,阁下无缘无故请降,兄弟们信不过你。我们停止攻击,放你们回去。”
地榆道:“这位义军兄弟,我地榆前日进攻不利,回去后被黄芪那厮好一顿责罚,一时气不过,故来请降,且我地榆,对今日人参王之各项变革新政,内心甚是不满,愿意与众位兄弟共举义旗,反抗人参王暴政。”
远志一听,心下大喜,小声对木贼道:“看了地榆是真心投降,我们不如接纳他吧。”木贼还是犹豫,道:“但凭三言两语,实不足信。”远志道:“哎,木贼兄,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心起来,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之至,天下信之,寡助之至,亲戚叛之,那人参王近年来行政甚苛,且又刻薄寡恩,左将军大黄怎么样,不是因小小一次失误被贬谪为亭长了吗?我看地榆所言非虚,我们再坚守几日,那黄芪将军说不定也会来投降。”
木贼仍是摇头,道:“我虽不是什么将军,没有什么谋略,但在大将军府中也时常听人家说什么兵者诡道,我看地榆来降,必有图谋,要不再去和沉香商量一下?”远志道:“这样吧,我们只允许他带一百人过来,其他的让他自己打发回去,就这样决定吧,也不用去问沉香了。”木贼看远志如此坚决,也只好如此了。
远志向巨石堆外高声喊道:“地榆校尉,我们只允许你最多带一百名军卒归降,其他军卒,让其自行回营,我们不会攻击。”
地榆高声恳求道:“这二百人都是我的亲兵小校,跟随我多年征战,若让一半回去,那黄芪肯定饶不了他们。我们还是全部一起归降吧?”
远志坚定道:“不行,你若不同意,我们就要再扔石攻击了。”
地榆哀叹一声,道:“好吧,我这就拣选人员。”过了一会儿,只听巨石堆外脚步声混乱,远志木贼攀到高处一看,有一百多人列着松散的队伍,十分不情愿的返回黄芪大营,除了已经越过巨石堆被砸伤的,地榆身边还七八十人,但也多数带伤。远志道:“地榆校尉,你带着你的人举白旗过来吧!”
地榆急忙答应,安排手下众军校逐次翻越巨石堆,由于很多军校都被砸伤,攀越时小心翼翼,唯恐跌落再次受伤。
过了好大一会儿,地榆才带着众军校全部进入山谷。远志一看,不禁大皱眉头。说是一百许人,竟有近一半身上有伤,地榆见远志站在众义军之前,料他就是义军领袖,向前跪拜施礼道:“地榆归降来迟,还请头领恕罪。”
远志慌忙将其扶起,道:“远志实不敢当。地榆校尉能率众来降,实是我等之福。”地榆站起身来,道:“远志头领年纪轻轻,便能干成这番事业,令地榆十分佩服。”
远志谦虚道:“不敢,想那人参王一意孤行,民不堪命,最终定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远志只是顺民之心罢了。”地榆看了看受伤的军校,道:“这几十名兄弟,跟随我多年,没想到在此受伤,还请远志头领及时救治,解除其痛苦。”
远志看了一眼躺着的坐着的受伤军校道:“他们既然跟随校尉投降了我们,就是我们自己的兄弟,我们一定会认真照顾他们的。让没有受伤的兄弟把他们抬到后面去救治吧。”地榆十分高兴,道:“多谢头领大恩。”
当下,远志吩咐好谷口守卫,带着地榆木贼二人返回主事处。
沉香已经听说黄芪手下的步兵校尉率众归降,心下当然大喜,急忙出门迎接。
沉香见地榆高高瘦瘦,皮肤微黑,瘦长脸,大眼睛,双眉之间现出川字纹,显得有些苍老,但腰杆挺直,目光坚毅,一看就是职业军人。沉香急忙向前施礼道:“地榆校尉来投义军,真是振奋人心之事,众兄弟若有校尉带领,定能守住山谷,让黄芪无功而返。”。远志在一旁做介绍道:“这位是沉香头领,就是他和小弟一起率众起事。”地榆慌忙拱手还礼道:“不敢当,两位头领若有什么吩咐,地榆一定奋力完成。”
远志将众人让进门,将地榆让到客位坐下,自己便将厅内主位坐了,沉香、木贼依次坐定。
远志道:“眼下应将地榆校尉带过来的伤员运到后面供水处,先把受伤的兄弟救治好。”地榆又慌忙离坐施礼道:“多谢远志头领。”
沉香点头表示赞同,木贼却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远志又道:“地榆校尉带过来的军卒----,不是远志信不过校尉,觉得还是应当将其分散编开,谷口守卫处就不要去了,安排三十人看守大戟、柴胡、板蓝根、巴戟天等,分成两班,剩下的就在谷内做一些其他杂事,比如搬运伤员,往谷口运送石块等,你看如何?”沉香、木贼、地榆都表示十分赞同远志安排。
沉香道:“今日已经战斗劳乏了半天,要不先安排兄弟们休整一下?”远志道:“好,大家先散了,我去谷内各处巡查一下。木贼兄还是去前面谷口盯守,沉香兄弟去照看一下伤员,地榆校尉先在此休息吧。”众人点头答应,分头行动。
沉香迈步来到供水处查看伤员。此处工坊山谷,形如一葫芦,那谷口便如葫芦口,细小狭窄,进入之后逐渐开阔。工坊主事、驻守军校皆在此处。再往前走,过了葫芦中间亚腰部位,有一更开阔地带,冶炉,锻炉,甲片穿缀,仓库都建在这里。
供水处设在仓库旁边,此刻门前空地已经排满了伤员,原先一起拣矿的三名兄弟正在一一给伤员饮水,见沉香走过来,纷纷笑着给沉香打招呼。
饮完水后的伤员神态安详,痛楚大为减轻。原来药灵凡劳作、受伤、动用灵力之后,体内便会大量耗用水分,需要及时补水,身体若一直呈缺水状态,不但要忍受难以言状的干渴灼烧,最后还会进入脱水干枯。
沉香见到眼前伤员的情状,不禁想起在驰道长亭见到的车前子,当时听青蒿说,若再有半个时辰得不到水,车前子便会干枯休眠,除非神农氏才能相救。车前子一口气喝了他大半水囊的水,才逐渐恢复,为此还引得青蒿、艾蒿大大不快。唉,也不知如今青蒿艾蒿二人怎么样了,在甘草的丞相府里有没有受到虐待?想到青蒿、艾蒿二女,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惆怅。听大黄道,甘草为人谦和友善,料青艾二女在相府中不会太难过,妹妹辛夷在相府中也一定逍遥快活无忧无虑。又想到菊花姐姐被那蝎子王捉去,可要受一番大罪了。菊花姐姐风姿绝代,宛如仙子,想那些蝎子蜈蚣所住之地,能是什么好地方,沉香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深有无力之感。沉香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不禁微微一笑,今天怎么了?怎么想的全是些女子?
看着眼横竖躺着的伤员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忽然猛醒到:不好!连忙跑进供水处,走到水窖边,低头一看,存水已然不多,用舀子舀水时,已经可以刮到窖底,走到那边一看,另外一座水窖存水虽然稍多一些,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沉香大惊失色,慌忙对分水的工役说道:“几位哥哥,外面还有不少伤员,这水要节约着用啊。”
一名工役不在意的说道:“沉香兄弟,不是说我们起事后便有喝不完的水吗?”
沉香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们这两次招降纳叛,增加了一百多人,用水量自然会大,还是节约点好。”那名工役道:“但这些伤员一定要饮够足量的水才能解除痛苦逐渐恢复,那怎么办?”说罢手指着那些还没有饮到水的伤员让沉香看。
沉香一看之下,心中大是不忍,说道:“好吧,你先给他们一人分一点,确保剩下的水能够平均分完,我现在就马上去找远志,一起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