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被晒得目眩,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挪步又往门楼的檐下站了站,拿手一边在颈侧扇凉,一边微狭着眼继续朝对面的石拱桥上张望。
那里汉白玉的凭栏道面也映日生辉,晃眼得厉害,却仍不见人影。她抿唇一偏,眼中的焦色又深了些。
昨日秦恪说让她随行到青阳城去,虽然不明所以,但总归可以到外面透口气,也好过闭在这宫里,不由生出些期待。
今早天刚亮,才交代好皇帝用药的事,便被催着换了身男装,然后送到了西安门这里。
原以为他是想赶个早凉,没曾想站在这干等了近一个时辰,却还是不见人来,真想不通又在耍什么把戏。
蓦地里踏声响起,借着四下开阔,桥涵众多,立时便反出一叠串迤长的回音。
脚步接连不断,听着像是没多快,可才刚望见头脸半身,眨眼再瞧时,人竟已上了石桥隆起的最顶端。
他穿的也是便服,天青的道袍,外罩透纱薄氅,日光在背后烘映出灿金的光,像有心为他装点,着意勾勒着那挺拔匀称的身形,整个人泛着一层莹润的颜色,连平日里眉宇间的阴冷也淡如轻烟了。
萧曼瞧得有些发怔,早忘了之前等得心焦。
虽说不是头回看他这幅打扮,却忽然有种耳目一新之感,暗想若是不识面相,但只瞧这样子,怕还真以为是宫里哪位宗室贵戚呢。
她回过神,垂了一眼身上跟班长随似的青布裋褐,莫名有些自惭形秽,赶忙抹净了汗,整整衣衫迎上去。
他后面还有人张伞随着,瘦瘦小小的,有点撵不上脚踪,只能一溜碎步小跑着,面上那股子欢喜却掩不住,瞧模样也是认识的,就是曹成福那个义子冯正。
能伺候司礼监数一数二的人,自然是露脸博宠的好机会,底下做内侍的有哪个不想?也无怪是这副喜从天降的样子。
萧曼有点不大喜欢,没多看他,加快步子到近前叫了声“督主”。
秦恪其实也一直在打量她,那套宫制补服看惯了也生腻,此刻瞧这身打扮多少觉得新奇。
到底是正值妙龄的年纪,窄衣小帽,粗带布鞋穿在身上,猛一看还真像哪家大宅子里养的俊俏小厮。
想是等得久了,加之天热得厉害,那双眸子略带着迟迟,方才汗没擦得妥当,发际间还藏着水汽,日头下亮莹如晶,衬着那张被暑气蒸红的小脸,着实透着几分可爱。
他不免多瞧了几眼,才冲旁边道:“你去吧,伞留着,兴许用得着。”
冯正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转望向萧曼,眼中带着艳羡,但恭敬的样子却丝毫不敢松懈,当即收了伞,双手捧过去交给她,这才打着躬去了。
“走吧。”
秦恪淡声说了句,当先便走,萧曼提着伞随在一旁,不急不缓地来到城门前。
那些披甲按刀的锦衣卫方才还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时全都虾着腰行礼拜见,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目不斜视,正眼也没翻一下,径自走了进去。
第40章 云浓雨骤(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