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搬到了新家(1/1)
作者:不老顽童
    很快动加迁通知下来了,是易地动加迁,房址在当时还很偏僻的新建街——跃进街。我记得第一次来时,跃进街里只有五栋平房,房顶却分出了三样,有干打垒的,有罩瓦的,还有一种像“凸”字形,水泥罩顶的,据说都在实验示范阶段,如果经得住雨季考验,不漏水就向全国推广。

    本来搬家是件麻烦事,可是我家由于一把火烧了个净光,搬家也就不费事了,几个人走去就行了。只是爸爸的工作得调过来,我和妹妹由花园小学转进了跃进小学;爸爸的工作单位也由“新华钟表眼镜修理部”调到了“东升钟表眼镜修理部”,路不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

    新家的环境不算太好,胡同之间只有二米多宽,几条踩出的小路通向自来水房、跃进小学、跃进商店和太和庄村。

    那年月人们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一般来讲住地有自来水、有电、有卖油盐酱醋的商店就可以了。我在这里首先学会了挑水,刚开始尽管水源离家并不远,几十米的路,由于年龄小,肩膀没受过压,挑着半担水都东摇西晃的。可是没办法,爸爸每天忙于工作,弟妹们还小,姐姐是女孩子,奶奶是小脚,这活就得我干。还好,几个星期下来,肩膀由红肿到起泡,到愈合到起茧子,水也由半担到多半担到满桶,每天挑一大缸水练成了我的铁肩膀,对我后来的经历大有裨益。

    上学的路也不太远,拐过商店再走几十米就看到教室了。当时的小学校只有三栋房子,两栋瓦房做教室,一栋假捣制顶房作校办小工厂。那时文加革的硝烟正浓,特别是“主义兵”到这个城市里大闹一场之后,挑得市里的“红司”、“大联筹”两派你争我斗、甚嚣尘上,小学生虽说波及不大,却也没有老师有心思教课。我记得发生在市第某中学的一次两派“文攻武卫”之后,我和几个不打不相识的小伙伴曾偷偷地到三中学校去了一趟,那里的人都撤走了,学校门里门外到处都掘得坑坑洼洼的,据说是起走了地雷留下的。再往里是拉的铁丝网,走进学校教学楼,到处是“战火”留下的痕迹:墙上遍布弹孔,地上随处可见打空的子弹壳,楼梯上处处是装满土的麻袋,木杆支架把进口封得严严实实。尽管我们身量小,想钻过这许许多多障碍也费了不少的心思。然而,一切都令我大失所望,原本我到这里来是想找几本连环画册或其它书籍,却是没有,除了大战后的景象别无其它,若不是年代有别,说这是抗日战争时的战场也没人不信。我们没捡到书本只好每人捡了一些子弹壳了事。往外走的时候,路过学校院里的一趟平房,门大开着,进去一看原来是“坚守部队”的厨房,灶台上面放着几大盆发好的面,地上另有两口大缸里尚有半缸白花花的大米,这些我们只是看了看就出来了。对此,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尽管当时我们几个由于定量粮食不够吃,个个面有饥色;尽管我们都是新安的家,都要盖小房,都需要木杆、木板,更需要粮食,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去拿米面、木杆,甚至连那样的念头都没有动过,这一点我可以向毛加主加席起誓。由此我还联想到:在抄“四旧”的时候,一些被抄家“有问题”的人家门前,经常摆放着一些“现大洋”,金银饰品、铜佛、古董什么的“四旧”展品,没人看守,南来北往的竟没有人动过要据为己有的念头,也许那时我还小,不知道那些东西值钱,可是,大人们也没见谁去拿它们,而是从心眼儿里鄙视它们,真心认为那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拿就是做了亏心事。不然,在空无一人的时候,大人们为什么不去碰那些米啦面啦木杆啦的?白白让那发好的面酸掉臭掉?真想不通,只能说那会儿的人傻,但这样的傻不好么?拿了就是偷啊!

    我上学的教室是砖木、土坯结构,非常简陋,有点像现在偏远山区的乡村小学。学生不多,连城郊的学生加一块也不过几十人,一个校长,两个老师,管这些学生绰绰有余。学校里开语文、算术、政治、历史、体育几门课程。校长是男的,负责上体育课;老师是女的,各负担两门课。当时都学些什么现在都忘记了,反正不经常上课,记得不是很清楚。

    相反,我对那几个打出交情的小伙伴记得都很清楚,许多场景宛如昨天刚发生的历历在目,不假思索就能抻出一串故事来。

    刚搬过来时,闹市区里呆惯了,又没妈管着,奶奶从山东家来后,虽说也管我,毕竟隔辈人宠着我的时候多。几年光景我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的性格,不然的话,那解放军大院成天有解放军把守着,一般的孩子边儿都不敢沾,而我却是来去自如,还结识了几个住在里面首长的孩子。

    现在,冷不丁儿换了环境,一时难以适应,野脾气一下改不过来,自然是看谁都不顺眼了。刚搬来的第三天,我去自来水房挑水,锁柱(当时我不认识)也在那儿,因为不认识他就多看了我一眼,我急了,没好气地问:“瞅啥呀,不认识啊!”当时,锁柱比我高一头、膀一圈,自然不让,回我一句:“咋啦,娘们啊?怕看哪!”我也不说话,那时候敢下黑手,放下水桶,冷不防一头撞过去,把锁柱一下撞了个跟头,不等他爬起来,我跳起来骑到他身上,巴掌拳头一通抡,把孩子打懵了,鼻血眼泪满脸淌,我问他:“你服不服?”这家伙动都不敢动,连说:“服了、服了!”我这才放他起来,说:“去,洗一洗,敢告状我还打你!”等他洗完了,然后才互通姓名,从此,锁柱成了我的好朋友。其实,这种交朋友的方法都是我从连环画里学来的,李逵要是不跟“浪里白条”好顿打,两人哪能成弟兄?另外,这种野性也跟当时的耳濡目染有关系,在老地方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红司”、“大联筹”两派之间武斗得挺厉害,三天两头舞刀动枪的,弄得街巷常有枪响,乌烟瘴气,不得安宁。严重时爸爸、奶奶都不让我们出屋,别人还好说,谁也看不住我,一有机会我就溜出去看几眼,也学会了几招,比如:“黑虎掏心”、“大力头锤”啦等等,以前全国上下许多电视台上演的《笑傲江湖》,令狐冲玩的是“无招胜有招”,我那会儿不会,会的几招也是从“造反派”、“红卫兵”那儿学来的,不知算不算“有招儿胜无招儿”?

    除了锁柱,还有满子、大军几个都是这样认识的。后来,有的分开了,二十几年不通音信;有的还在联系,我的青少年时代就这样稀哩糊涂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