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沙棘果坑死人(1/1)
作者:不老顽童
    1969年我满14周岁了,离小学毕业只差一年。

    这一年,学校里基本没课可上,从早春开始我便同水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些年人心动乱,气候却很正常。天气该冷就冷,该热就热,大气层纯净的物质多,落下的雨雪也无大的污染。到了野外没开垦的土地很多,水清草绿,野花飘香。人若渴了,趴在沟渠边喝上几口清凌凌的灌渠水绝不至于中毒泄肚。河里的鱼蟹也没有受到人为的污染,没有怪味,也不用人为的分辩什么是绿色食品,更没有现在的所谓“雾霾”。

    可是,要想得到河里的鱼蟹,首要的一条必须先学会游泳。在老地方住的时候我尝试过学习游泳,可辽河水滚滚东去浪涛涛,适合搏击风浪却不适合学游泳。十几岁的孩子再没人管,家长也不会放心到任其随便去辽河里学游泳。尽管我八岁时就在辽河边上捉过海蜇,到十四岁上游泳水平也不过一直维持在短期不沉,会点“狗刨”、“老母猪拱地”的水平上。但这点水平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非常想在此基础上加以“深造”,不敢说练得像毛※主※席(我对这个非常不理解:这怎么也成敏感字了?好好的词语弄得肢离破碎,真的无法理解。可是,不这么改就发不上去!改得我心都痛了!)那样横渡长江,起码应该能够横渡辽河。为了这个目的我就在那年小阳春时候,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儿,大约在四月中旬左右,约了锁柱、满子仨人走出欢心村,前面不远有一条“清水河”,几十米的水面,不涨潮的时候河中间只有一米五、六深浅的水,正好适合学游泳。到了地方,感到太阳很足,晒得浑身懒洋洋的,就在朝阳的坡地上躺了一会儿,起来之后,我把衣服脱巴脱巴,浑身上下只剩条大裤衩,学着别人扎猛子的姿势,一猛子扎进水里。但我却忘了一件事情,就是事先没有试一下水温,那会儿也不懂:小阳春的天气,太阳挺足,地气正往上冒,站在太阳底下很暖和,也有点热,水温却没提上来,我一猛子下去,水冰得我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幸亏水挺浅,脚一沾地就站了起来,险些啃了一嘴泥,抱着膀子哆哆嗦嗦走上岸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别、别下!水、水、太、太凉……”得,第一次学游泳没学成。

    我不甘心,又过了两个多月,谁也没找,一个人跑到“清水河”,这回学精了,试试水温有点凉还可以,脱了衣服正要下水,猛的想起:上回扎了那一猛子,耳朵灌了水,好几天控不尽,嗡嗡的像进了蜜蜂。何不找点什么把耳朵堵上。可是,手边除了衣服没别的。衣服是爸爸点灯熬夜做的,当然不能撕。一转头,看见不远的田边上长着几棵“棉桃树”(应为沙棘树),已结了果子,虽然小点,堵耳朵眼儿正好。就跑过去挑大的摘了几粒,左边的堵上正好,右边的稍稍有点松,又找不到大点的,寻思将就吧,这一将就可坏了。那天,水虽然还凉点,不过“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我不仅学会了蛙泳(非标准泳姿,含自创成份),还稍带着摸了几条上两重的鲫鱼,心里挺高兴的,因为,以后我又多了一项帮扶家里的本事。

    上得岸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裤衩拧得半干穿上(那会也没游泳裤衩),套上衣服正要走,却觉得听什么不得劲,忽的想起耳朵眼儿里还堵着东西。

    左边的果子很顺利的拿了出来,拿右边的时候出了麻烦。没下水的时候果子是干的不滑,下水之后果子湿了发滑,我用手指第一下没掐住,反把果子外皮掐破了,果子顺劲向里走了一点,我一下子慌了,更着急地用小手指去掏,不掏还好,越掏果子越向里走,不知怎么在耳朵眼儿里翻了个儿,掐去果肉露出果核的那面冲向了里面,渐渐贴近耳鼓,把耳朵里都划出了血,这下我没了辙儿。

    回到家后,奶奶看我一直闷闷不乐,问我几回也不吭声,用指甲划划我的胳膊腿,没有明显的白印,证明我没去洗野澡(鱼我没拿回来,胳膊腿我用自来水洗了),就忙活着准备晚上饭去了。过了一会,爸爸回来了,起先也没看出什么,见我只吃了几口饭就要睡觉很奇怪,就过来问这问那,应该说,爸爸在不忙的时候还是非常疼我的。他三十岁上才有我,小时候我又多病多灾,三天两头的上医院没少让他操心。只是没了我母亲之后,似乎一下子抽走了他大半的精气神儿,又忙于工作,对孩子的关心就差了。

    被爸爸问了几回,耳朵里又钻心的痛,终于我忍不住了,把实情告诉了爸爸,心想:这回不挨揍也得挨骂。谁知,爸爸听完不仅没打没骂,拿手电筒照照我受伤的耳朵,里面被血浸得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拉起我说:“走,快上医院!”我说:“爸,我没事儿,你先吃口饭再去。”爸爸说:“快走,饭回来再吃!”不容我分说,用自行车驮起我直奔市立医院。到医院挂了急诊,一个老大夫眼睛上戴着个亮圈圈,用手电筒照着,拿他们那特殊的镊子,费了好大劲才把那粒半边尖核、半边肉的果子夹了出来。又用棉团酒精清洗了耳朵,然后说:“好险,只差一点就扎着耳膜了,现在没事了。”

    那天,回到家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看着爸爸匆匆扒拉口饭又伏在桌前修理表,那都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求到的,白天没时间,只好晚上修。谁让你会这门手艺呢?我心里不落忍,给爸爸往杯里斟水时,我发现爸爸的头上新生出了许多白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躺到被窝儿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劳累一天的爸爸,回到家里还为我操心。谁知,时隔不久,这个誓言就被我自己打破了。